6/29/2009

倘我有幸

我要發動大家!去評《巿場,去死吧》!今年文學雙年獎!!希望這本詩集得到公平的待遇!!!


有幸看到高峰

達到高峰未必是幸運的事,目擊高峰之達到則一定是必須訴諸幸運的事。我的意思是,作為讀者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一個詩人達到未見過的高峰,這真是太幸福了。尤其這是個不斷分心、歧異的年代,語言不斷被削薄、淺化、無窮的拼貼再生又比煮個杯麵更容易。這種時代,還有人會在語言上闖出高峰嗎?

陳滅出版了第三本詩集《巿場,去死吧》(下稱《巿》)。陳滅也就是香港文學工作者陳智德。陳智德是香港以埋頭苦幹著稱的文學工作者,曾辦過《呼吸詩刊》及《詩潮》,著有 書評兩本、《愔齋書話》、《愔齋讀書錄》,編有詩選三本,合編詩選及詩論三本。他不問回報地埋首詩中,同時寫苦苦思量的詩歌。詩集本名《酒徒的算術》,經我死諫,乃取現名《巿場,去死吧》。陳滅沉靜謙遜,經常被聯想到粵語長片咳血的蒼白文藝青年。我最沾沾自喜是曾在一篇低保真的評論裡,把陳滅形容為「一條作為青年學者的恐龍,猛烈搖頭噴著怒火焚燒各大地產商的高廈,因為它們所佔的土地係拆毀舊物而得。 」咆哮者的柔和,沉靜者的憤怒,一般人或不知道。

陳滅的老師梁秉鈞著有一本我們極愛的詩集《雷聲與蟬鳴》(下稱《雷》),1978年出版,與我一樣年紀。我曾訪問梁秉鈞,談及《雷》那不能再複製的節奏,問為何當年的人這麼有耐性。梁秉鈞說,60年代的年輕人是很有耐性的,當時,寫詩是他自己唯一可做的事,「很愛詩,每一天都想著詩,就像現在的陳智德。 」

《雷》中的語言都是淺白平易的,卻是於平淡中掘出生活的奇異節奏,情感被現實阻延然而連綿不衰,冷靜自持同時不拒人千里。《雷》中有一首〈抽獎〉,諷刺人人都在生活中營營役役、得到了許多無聊的事物如「一隻不斷上升的股票/一所不斷下沉的大廈」,「我」卻笨拙、緩慢、纖細,在高速公路上做一隻馬。我向中學生講解這詩,同學都深有共鳴迅速掌握。

陳滅在詩集自序〈詩犯、詩魔之境〉裡提到了白居易,宋惠洪的《冷齋夜話》卷一載曰:「白樂天每作詩,問曰解否?嫗曰解,則錄之;不解,則易之。」 我當時還笑他「莫非你覺得自己老媼可解?」他懶得理我。而後我發現,《巿》裡有許多詩,的確在承載深刻思考的同時,達到歌謠般直接的感動力量。像寫給旺角西洋菜街、通菜街、豉油街上的寬頻人、信用人、保險人、問卷人,〈看不見的未來〉:「誰都知道那世界的底蘊,誰都不在乎/那發展、那廣告、那即將過期的荒謬/但什麼是荒謬?我們尚要苦思,而我們的機構已把它寫入/他們為我們編著的合約了,寛頻人、信用人、保險人/不斷變身的兼職人、瀕臨絕種的文字人/一切不由自主的教育人,可否與即將到期的生命相約/去簽另一份約,還是去喝一杯,何妨再變回一個人」。

在書店給劉小康及友人朗讀一次〈看不見的未來〉,大家馬上掏錢買書。語言直指人心,詩的力量無須代言,這是香港三十年來最重要的詩集,朋友們,倘我有幸,願為你們再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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