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2007

《香港電影》大炒熱


都是訓身幫人,打手有打手格,我這種就是妹仔格吧。

嘉賓:卓男

假如真的這樣形成一條生產線也不錯,星期一的文明單位和星期日明報首尾相銜。


下文是朗天的修訂版,主要是資料上的更正,和改去了「奪權」。奪權和論影,相去何止千里——這無論如何得改回來。



星期日明報《香港電影》報道改訂版(轉貼)


《香港電影》大茶飯 


我小時自然也看《電影雙週刊》(下稱《雙》),大約就是王家衛走紅的年代開始。2007年《雙》結束,一直只等有心人再揭竿起義。與朋友辦文學雜誌時,傳媒總問在文字如此弱勢的情況下,文學雜誌如何生存,我心想對著已經爛熟的現實,唏噓只嫌費時失事。環境固然如狼似虎,我們寫字的也不是省油的燈。香港人總可以在隙縫裡找到發圍機會,最近《字花》發行到台灣,尚未落地,本地的廣告客戶就先刮目相看。《香港電影》找到國內投資,出版專攻香港電影的月刊,則更是一樁大事業。 


本著同樣的熱情,面對類似的問題(資金、藝發局資助、缺乏藝術欣賞及評論意識的主流),《字花》辦來比較像大觀園裡的哥哥妹妹辦詩社、即景聯句;而《香港電影》如今創刊,電影評論學會同人則有一種《水滸傳》式的大茶飯格局。聽文雋、舒琪、朗天的問答,只覺人同此心,又暗暗學習大茶飯的手段。 


文雋:電影文化不死(想像得到嗎?文雋和舒琪的訪問加起來14分鐘左右。) 


文雋自少已替《雙》寫稿,《雙》的終刊,彷彿標誌著「一個時代告終」,而號稱東方荷李活的香港,竟沒有一本專注電影雜誌能生存,何其悲哀。他是香港電影評論學會(下稱學會)的創會會員,在電郵往還中知道學會有意向香港藝術發展局(下稱藝發局)申請資助,做一本以香港電影為焦點的雜誌,來填補空位。文雋當了幾年電影金像獎的主席網絡廣闊,於是穿針引線。「內地有很多出色而有誠意的電影雜誌,更有許多港片發燒友,愛港片愛到願意先撇開生意之道,熱烈投資《香港電影》。他們認為,香港電影是中國電影的一大方塊,既影響內地現在喜歡電影的一代,而香港電影走過的路,也可能是中國電影未來的一點啟示、或者學習對象。」如此,《香港電影》就找到了一條活命水喉。 


文雋稱,他又想朋友(影評人)寫文章可以賺稿費,又不想朋友(投資者)蝕錢,希望《香港電影》在香港市場達致收支平衡。在內容上,他希望《香港電影》紥實、豐富,是香港電影雜誌裡最好的一本;至於資源,一邊減低印刷成本,另一方面文雋也聯絡友好的電影公司刊登廣告。《香港電影》在港發行3000-5000本,「而要三、五千人去喜歡電影,這不太難吧?電影始終有其本身魅力的吧。」 


「至《香港電影》出版之日,我就可以告訴自己說,『做成了一件事』。」一如辦金像獎、編劇家協會,文雋想團結和凝聚圈內人,「想告訴世人,為香港電影付出的有心人仍然存在,仍然有人想做一本純香港電影的雜誌。」七、八十年代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攪拌著文雋個人的成長記憶,其中感情他沒有多談,只淡淡道:電影文化不死。 


舒琪:為電影繼續吃力 


舒琪聲音很低很低:「整體上,在香港辦雜誌是困難的。 年輕一代已經不習慣文字,他們與文字的接觸是很稀薄的,於是也失去了標準,無法分辨高下。因此一本雜誌無可避免是小眾的,即使其焦點是大眾娛樂。」這樣情況下,一本著重文字的刊物未必能對社會能產生很大的衝擊,但舒琪自稱「思想悲觀、行動一定要樂觀」。 


「認真的東西仍會有影響力,能夠改變人。比如一個17歲小孩,短短3年間看了幾百部電影,他很渴望會有一本純粹、給他帶來衝擊、啟發的電影雜誌。《香港電影》應該會改變他。如果有十個這樣的小孩,已經可以有很大的力量。」 即使舒琪因為另困於學院工作而無法投入太多,他實在非常樂意見到《香港電影》的誕生。「工作當然是吃力的,但最大的支持力量是來自電影。浩瀚的電影本身就令人吃力。能再吃力下去就可以。」 


朗天:書生奪權 


現任電影評論學會會長朗天稱,藝發局的資助撥款是「雞肋邏輯」,60萬資助藝團營運包括出一年雜誌的經費實在緊,又非完全不能做,但做出來又會變相低價剝削有心人。反而國內投資者非常欣賞學會的計劃書,慷慨投資。 


扮葉劉智庫,爭取詮釋權 


《香港電影》主要的運作在國內,香港是特約記者,國內則有常設記者。「現實是這樣:北移是電影工業的現下趨勢,不止港產片會在國內首映,國內記者約導演、演員訪問,也比香港記者容易。」編委會每月來港開會,並給予香港團隊很大自由度,每期有一定數量的文章由港人執筆,保證有香港自己的角度。而學會的季刊則會在《香港電影》內夾附(每三期月刊送一期季刊),名為「Hkinema」,「這個字我們自造的,扮成拉丁文,像葉劉的智庫命名。」朗天笑道。 朗天經常強調學會是「書生論影」,非常民主由理事會監察,又有「香港仔」的機動性格,不喜藝發局的各種行政瑣節。而杜琪峰在藝發局電影組進行了改革,新引進的「多項計劃資助」的彈性比較大,有利於有經驗的團體運作。藝發局近年的方向是鼓勵受資助團體各攻專長,如學會的定位便是評論與出版。學會一直有著鮮明尖銳的取向,例如冷落《臥虎藏龍》而高度肯定《天下無雙》,引起業界和主流評論界譁然、群起攻之,而學會始終不悔。這始於1994年:學會意識到王家衛的《東邪西毒》不會受到主流注意,而特意高調頒多個獎項予《東邪西毒》。事實上,我也是從那時開始看學會的書籍、耳濡目染,深切認同許多被指「騎呢」的觀點;因此我從不會混淆學會與影評人協會。 


朗天認為,《香港電影》是在尋找大陸投資的同時,與大陸爭取香港電影的詮釋權——或者至少提供一個開放的共同平台,通過討論釐清分歧、化解矛盾。「有時大陸電影評論會因為不了解香港情況而出現一些誤讀,例如有論者以為《老港正傳》的老港是『港燦』,令人毛燥。」又例如,「誰是香港電影之父?」有人曰黎民偉(據余慕雲),有人曰黎北海(據李以莊),這不單是歷史考據問題,可能也有中港論述角力的成份,因為正是權力鬥爭決定了哪些史料才是權威。當論述權北移的時候,香港優勢在於掌握更多資訊,除了港片的歷史外,還有最新的外國港片評論:「香港人很多以為港片已死,外國人卻不這麼看。國內接觸外國文章較慢,因此翻譯和引進外國視野是我們的優勢。」 《Hkinema》第一期就翻譯了馬提奧(Matteo,羅卡譯為馬太.第.朱里奧)的文章〈工業雖死,港片猶生〉。 


廣邀天下英才上門 


歷來嫌港片太爛、只看荷李活片的大有人在。朗天說,香港現時的影評風氣疲弱,以前的健筆可能因為年紀和位置不同了,評論精力下降;而新一輩練筆的空間又不足,更沒有足夠時間去發展。此時更需要「爛片都要看,爛片都能評」的人才——但對評論的熱愛、對電影的熱愛,何者是雞何者是蛋?年前博客熊一豆曾指現時的影評已經忽略了電影形式本身(筆者也曾於博客回應過),在學會內部也引起了一些討論,而結論是:「文化研究吞噬符號學的趨勢已經無可挽回,一般認為技術分析的語言目前好像只能在學院裡生存。但既然大家對傳統電影的文本分析還有需求,學會也覺得值得多做,就去申請私人基金,在學校建制中搞教育。」這真真是書生口氣、書生agenda,我們有我們方式去鋪橋築路。 


朗天書生氣遒發:「辦雜誌最過癮的,當是廣邀天下英才到我門中,構成一個開放而互相激盪的平台。」書生也有梁山泊的氣慨,論秤分金銀,大碗吃酒肉。

陳浩勤 英雄出少年


(話說起來,「英雄出少年」這種題目,竟真的是第一次用。一邊訪問David,我一邊不停喪笑,這名老成少年忍不住問我笑什麼。其實我是訪問到半路中途漸漸妒忌,心想我現在一野掟呢條靚仔落街日後就少個厲害的寫手爭市場——想到他萬萬不知我這樣親切的看著他時心裡轉著如此念頭,我就忍不住咭咭地笑。訪問之後告訴他,他聽了神色不變,只是再仔細追問:你每次笑都是因為這個?逐次逐次講來聽。先莫說我認識好多個與他說話語氣相近的九龍華仁仔,單論這樣平和正經理想得成為喜劇人物,這不是天秤座我批個頭俾你坐。)


David叫陳浩勤,念中六。他的影評blog裏面的文章寫得口吻專業,比我還大氣,怎麼看也不像中學生(難得第一篇裏有一句「希望寫得完la」,總算讓我見到一個世俗的嘆詞)。裏面述及第四次看《兩生花》的重大發現,以及看完布紐爾後「I'm now a SURREALISTTTTTTTTTTTTTTTTTTTT」的熱情呼喊,滿溢的求知欲望及耐性,我突然覺得他就是令舒琪覺得有希望的「細路」。

David中三時正值《星球大戰VI》熱潮,開始追看一些經典荷李活片如《教父》、《異形》系列。中四時一位中文老師,上課大談電影,借給他《四百擊》。從此杜魯福就改變了他的人生。第一次看《四百擊》是深夜,家人都睡了。最後一幕消逝之後,只覺「好似有嘢頂住喉嚨,想喊又喊唔出」,他就這樣整夜被電影纏繞着,對這種奇怪的激動不明所以。第二天醒來就去找相關書籍看。電影的感受如骨鯁在喉,他開始寫影評。

影評的狂喜與沮喪


被觀影熱情引發的影評,David寫來相當冷靜;我用自己寫作時腎上腺素急昇的狀態拋磚引玉,他才形容,寫評論時「有無數意念無數碎片爆炸出來,肉體極度痛苦。好像能夠聽到自己腦裏有聲音,像高速運轉的hard-disk」。我連忙說這是狂喜ecstatic,他笑一笑說「少少啦」,「寫作順暢是極愉快的,雖然手會比較累。」


David的自修頗有系統:比如從《鳥》開始,他追溯五、六十年代的舊荷李活片,再及三十年代;先集中某個導演再延伸,如從杜魯福到法國新浪潮——看電影就如玩一個人的Treasure Hunt,看完一部戲就是到達一個check point,今年暑假他看完奧遜.威爾斯所有作品,感覺良好。一邊看戲一邊看書,David很着重評論要有自己的觀點,必須在前人觀點上有所發展。我問,試過發現自己的觀點已被前人講了,覺得舉步維艱嗎?「你講得非常之好。我成日都諗呢個問題。」真是少年老成,他字斟句酌:「有一點點——也不能說沮喪,是失望吧。但這也是好事。因為這才是真正面對挑戰。寫了別人已講過的觀點而不自知,只反映自己準備不足。一個人在家向壁虛構就可以想通一切,世事哪有如此便宜?」


「以下我講的可能有點過火」


David眼中目標,是他偶像杜魯福:杜魯福寫嚴苛的影評出身,22歲就發表那著名的A Certain Tendency of French Cinema,27歲拍出《四百擊》,他熟讀傳記評論銘記於心。「杜魯福也是由一個街童長成的,別人做得到的事,沒理由自己做不來。」我忙建議他像杜魯福一樣試當街童,他說咁又唔得。真是可惜。


問他別的嗜好,「還可以有別的嗜好嗎?」此少年平時無乜所謂不與人爭(「你要咪俾你囉」),而當我問「愛電影是種怎樣的態度」,David沉吟半响:「以下我講的可能有點過火。我想,如果你要做最top的,就要把當電影當成宗教。」


後記:
古時形容人相貌好看,曰「真真如畫裏走下來的一般」,當我問到電影與社會的關係,David回答「塔可夫斯基說,完美的世界不需要藝術家,但正因為世界並不完美才有藝術家」時,我就想,這少年真真如從書裏走下來一般,大好朝晨讓人心裏一澟,眼前透出一片光來。英雄出少年,能用上這樣的題目真好。我不甘示弱,成就是見面十來分鐘就猜中了他是天秤座。


陳浩勤David


中六學生,自稱懶散。今年暑假他看了Orson Welles, Luchino Visconti, Federico Fellini, Akira Kurosawa, Antonioni, Ingmar Bergman, Eric Rohmer, Jean-Luc Godard, Jean Cocteau, Jean Renoir, Kieslowski, Fessbinder,Wim Wenders, Herzog, Rene Clement, Kon Ichikawa, Robert Bresson等等等等,我想形容他是一名少年影癡,他謹慎地說:「其實我未算看得很多電影呢。」9月開設自己的影評blog。11月11日下午兩點,他會在油麻地Kubrick主持一個《八部半》的座談。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其他有關《香港電影》的網上訊息轉貼:
附:
湯禎兆賀詞
家明的推介
之前的報道:
文雋寫《香港電影》雜誌(星島日報)
內地《看電影》雜誌將進軍香港 《香港電影》月刊即將創刊(香港影視娛樂網)
電影文化的高熱火燄(文匯報)
網上一些回應:
比《電影雙週》好睇百倍!
《看電影》進軍香港?(講。剷。片)

2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correct link for the david's blog:

http://david3boat.blogspot.com/

hehe

he's smart!

TSW,或鄧小樺 said...

咦,點解會錯左呢
謝謝小奧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