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5/2009

頭暈暈動手慢

(但看到陳德康文章時還是以一種緩慢、暈眩的方式,燒著了)

禁毒,從理解開始

月前曾在本欄介紹過楊照新著《理性的人》,談到理性的基礎乃在於一種內在的感受力,唯有先了解他人的感受,我們才能判斷是非,並在社會上共同生存,尋求美好的生活。當社會上有具爭議性的話題,份外難保持理性,說出不理會他人感受的話。

禁毒不能失去理性

陳德康先生日前文章〈醉駕尚且嚴打 禁毒何需手軟〉(《經濟日報》9月15日a30),就讓人非常憂慮急於禁毒的言論,會有喪失理性之虞。關於校園強制驗毒計劃,已有論者提出無數的問題,例如跟進的配套未完善、單純檢驗的戒毒效果成疑、撕裂校園及家庭關係、損害人權、背離「無罪推定」的法治基本精神等等。而陳文為了替犧牲人權來達致其心目中的禁毒效果,甚至不惜把個人吸毒行為,誇張地類比為立時傷害人命的醉駕,以至助毒販進立跨國人口販賣。此在邏輯上而言,謂之滑坡謬誤(Slippery slope)。所謂滑坡謬誤是一種邏輯謬論,即是將一些事情執著於一點,然後無限引伸出沒有關聯的事情,以達到某一種結論,在過程中漠視每一推斷背後的多種可能性,而武斷地將一個可能性引伸成為必然,然後一個個不合理的因果關係推斷到最後變成一件無關聯的事情上。

陳氏大量推出滑坡謬誤,主要是因為他為了替強制驗毒掃平爭議、壓抑被驗者的人權,因而暗渡陳倉,把吸毒青少年與醉駕誤殺、跨國販賣人口的毒販等同;同時也把不願把身體私隱在未有「罪證」前供人檢驗的青少年,與吸毒的青少年等同(我們不能排除,確有一些並未吸毒的學生,非常抗拒僅僅是因為學校中可能有人吸毒,便要自己遭受身體檢驗的尷尬)。這除了有根本的邏輯謬誤外,其更深的不理性在於,對於事件根本的主角即吸毒的青少年來說,吸毒無非是因為他們對未來感到沒有希望、對自己的生命蒼白難以接受,轉以尋求逃避。你把一頂頂殺人、賣人的大帽子扣到他們頭上,他們只會對你O咀,然後更深地放棄世界。

吸毒是不相信生命

當社會缺乏溝通的理性時,我們需要文學和藝術作品。中學時有位常與我談文化的師兄,有一次提議去看電影《迷幻列車》(Trainspotting);我馬上反彈:「為什麼要去看吸毒電影?」師兄篤信基督教,品行端正性格仁厚,聞言只是平和地笑笑:「關於吸毒的電影,不一定勸你吸毒。先看看再說,這是好作品。」

《迷幻列車》乃是由蘇格蘭小說家厄文.威爾許(Irvine Welsh)同名作品改編的電影,電影已成經典;同樣,十多年過去,《Trainspotting》(又譯《猜火車》)仍是英倫文學當代經典,因為它以非常獨特、地道的蘇格蘭語言,描繪了吸毒青年生活的背景、形態、內心的掙扎,是一代歐洲青年的心聲。看了此書,不會減弱人反對毒品的力度;同時,它可以讓我們更深地了解到,吸毒青少年的內心,是什麼讓他們選擇毒品。書中有名的開卷一段「選擇生命」,深刻地諷刺了看似安穩實質平板虛偽的典型中產生活,中產階級消費主義價值觀——吸毒的青少年乃是不相信由社會指定的那條保險之路,認為那樣的生活只是浪費生命,所以他們選擇被主流認為是「浪費生命」的吸毒之路,重新搶回自己生命的掌握權,不願被同化。而書中主角最後戒毒,走上他本來鄙視的中產之路,最後卻出賣朋友盜款遠走(很像「吸白粉偷屋企錢」的不歸路),是更大的警惕。

沉淪毒品會「六親不認」,人際關係的破壞對於社會來說最堪警惕。不了解、一味給不同意自己的人扣上大罪名,急於劃清界線,也是一種撕裂。禁毒者切不可造成與吸毒一樣的後果。
載經濟日報評論版

9/23/2009

頭風時期的貼文

這麼簡單這麼難

《明日風尚》七月號有個「台北文學地圖」特輯,是個很不錯的「文學旅遊」示範。千言萬語說不盡,64頁的特輯不夠,還有附刊《與作家同游》。輯中訪問了朱氏姊妹、駱以軍等著名作家,列舉歷來台北文人聚會、辦雜誌、經典作品中寫過的文化地標,數算了他們的作品,還有舒國治領遊台北。楊照長文〈我們曾經擁有的豐美場域〉,以史為經以空間為緯,寫出了文學的公共意義,及其在空間的具體呈現。比如六十年代文人雲集的武昌街明星咖啡館,個個都攤開一桌紙筆寫作,黃春明還在那裡替孩子換過尿布。咖啡一如文學,是本能需要,是悠然的life style,也營造公共領域。

在西九建文學館,我們會向那些比較在意經濟的人說,文學館可以推動文化旅遊,支援本地的文學社區導賞。感謝小思老師年前出版的《香港文學散步》,讓後輩如我能夠按圖索驥,把已逝作者的辛勞與風流,在變遷不斷的香港地圖上好好標出。以前內地作家來港,小思老師曾帶他們去看魯迅演講的青年會講堂、蕭紅那不能尋獲的墳。字花年前曾在書展期間,與本地旅遊雜誌合辦了一次文學旅遊,都是年輕人,他們透過旅遊雜誌得知消息,大熱天裡眼睛還是閃亮著對本土與文學的熱情。我們在薄扶林華人基督教墳場的許地山墓旁,默默記念這位為教育和社會勞碌致死的文學家,迎頭還遇上滿頭大汗領著學生來祭墓的詩人校長潘步釗,頗似耕種下田的農夫阡陌相逢問好。

各種社區導賞、歷史文化探索已經在社會上蔚為風尚,文學導賞也不例外。上屆香港文學節亦曾辦「文學行腳」,作家領遊他們心頭之地。這些導賞亦能牽動經濟效益,但更重要是城巿自身的民風教化、自尊建立。

有人會問,既然已經有各單位在辦文學導賞團,為何又要一間文學館特地來做?唉,帶過文學導賞的人都會感到,在香港做社區導賞,未免太需要想像力了:比如戴望舒的舊居林泉居,早已經過多次拆遷,唯有門前一條水渠,才是昔日舊物;我們把年輕人領到新亞書院桂林街舊址,樓梯早已被封無法通行,幸好旁邊正有社聯搞展覽,大家才有機會登上唐樓感受一下當年新亞諸賢的艱困奮進困乏多情。

一個向來以自己的文化為傲的地方,會妥善保存自己的歷史;論者有謂,倫敦並無「英國文學館」,但處處是作家故居、經典場景,倫敦本身就是一座文學館。建立文學館的,是那些想保存及好好講述自己的故事的地方,憂心自己的歷史與文化記憶將隨風而逝的地方。中國現代文學館,就是巴金先生在文革後深感歷史文化所受之破壞嚴重,而全力起動倡議的。香港沒有紅衛兵,但有拆得一般兇狠的各種政經動力。

又說,就算保育作家舊址、建故居館太困難,但像外國那樣,低調的釘一塊小牌、簡單列明某某作家某年在此做過甚事,應該很容易吧?但從建制的角度想,此事要誰牽頭?要誰去整理歷史、遊說官僚、推動成事、監督進程、長期推廣?多年來負責推動文學的圖書館,願意牽頭嗎?康文署?民政局?這些都是先要說服的單位吧。由此可見,連一塊鐵牌都這麼難。看起來舉手之勞,但不建立一個名正言順、有研究和資源支持的機構去做,就難如登天。

是,我心憂。《明日風尚》是明報集團在內地出版的時尚雜誌,翻看製作人員名單,不少是我認識的香港文化傳媒工作者。好吧,一味殺雞取卵的政策,將本土文化都削盡啃淨,將能經營本土的人都趕出去。

9/21/2009

肉光緻緻的沉悶

今年夏天最熱炒,莫過於「靚模」;牛奶、雪糕或者牙膏,集中了最多的眼球、報導和抨擊,書展期間更成為眾矢之的,然而效應已成、帶動不少人流。要評論靚模現象,方法之一是穿透那些青春軀體,看到背後的現象生成、建制運作。如論者葉蔭聰便指出,靚模是電玩業與纖體業用來製造效應的工具,表面上我們看到是靚模曝光、「壯大」,其實她們本身並沒有壯大,最多只是收入增加,卻不見得擁有更多的社會資本或象徵資本,這些少女本身在靚模風潮中,其實是無人顧惜、轉眼即棄的慘綠青春。我們看到周秀娜攬枕狂罵,卻不問到底是哪間公司推出、周秀娜到底收入多少。

然而香港更缺乏的,是從「身體」出發的論述。不像香港小姐的選美比賽有傳統虛偽的「代表香港」光環保護,也不像傳統模特兒屬於「專業」,也比影視明星更無所謂形象(猶記得「我地係好多小朋友的偶像,我唔知點樣面對佢地」一語),社會上出現不少少女願意投身於靚模行業,明知是被消費美色、成為他人意淫對象,其中一定包含了與我等上一代不同的身體態度、身體想像。說是「笑貧不笑娼」、「開放淫蕩」太簡化了,只會讓我們在新時代新出現的新現象面前,再做一次鴕鳥,再把代與代之間的鴻溝挖闊挖深。

關於少女的身體、代與代的對話,我想起由台灣著名性/別研究學者甯應斌編著的《身體政治與媒體批判》(下稱《身》)一書,《身》主要集中於媒體上的「瘦身」現象,雖然沒有直接寫到靚模,但基本上已昭示了一些香港現時完全缺乏的分析角度。比如香港人只看到暴露的靚模,卻看不到背後的經濟力量,及呈現靚模的平台,即報章電視等媒體;而《身》書中處處咬緊「媒體」這個中介平台來分析,檢視其媒體上瘦身廣告等對於身體想像的控制,又一再尋找反抗的可能:除了抗議媒體將女性物化、平面化來剝削女性,批判者或少女作為個體,會不會有更多可能的想像及實踐方式?將控制者用來控制反抗者的方法,反過來變成反抗者反抗的手段,即所謂,巴黎鐵塔反轉再反轉。

《身》裡面有大量筆戰文章,開始是有傳統女性主義者抨擊一個以「返老還童」為宣傳的台灣美容塑身廣告,不但讓女性害怕變老這自然現象,廣告又特寫少女性徵部位剝削兒童。如此義正詞嚴,卻受到卡維波(甯應斌筆名)的反對,卡氏批判左派及傳統女性團體過於保守、與青少年脫節。甯氏認為,青少年的身體是各種規訓權力的戰場,當家長、學校、資本主義都來解說青少年的身體該要如何如何時,青少年往往選擇了商業媒體所鼓吹的性感來作為追求自由自主的方式。卡氏堅持,若不以青少年的這種想法為起點,將無法對他們對話。當然這又引來抨擊,卡氏被嘲「青春睿智卡維波」。

書中場場筆戰刀光劍影,又有文章分析厭食症者的身體想像,學術味夾雜在流行現象、潮語之間,倍感「身體就是戰場」,控制與被控制的力量在一個少女身體裡的短兵相接。香港是否曾有過這樣精彩的論戰?我不曾加入評論「靚模」的熱潮,因為我知道就算這些少女心裡認定自己的身體就是唯一的武器,她們還是不會表現出反抗的姿態,更不會以論述宣戰——蠢的愈說愈糟,醒的知道要賺錢的話多說無謂,新的身體想像永遠不會出現在語言層面,肉光緻緻但言語乏味,香港就是這麼悶。

(刊於《經濟日報》評論版)

(今日頭風又發,恐怕本blog隨時又要沉睡。)

9/17/2009

不知第幾度向大家推薦《矮仔多情》

草根低俗 也要保育——《矮仔多情》有話要說

在關閉前的官塘銀都戲院看《矮仔多情》(下稱《矮》),票價三十,笑聲不斷,感慨良多。低成本製作、「o靚」模主打,缺少能夠真正壓場、以內心戲說服觀眾的演員,《矮》製作上的扭盡六壬恐怕比熒幕上王祖藍的表演更加血淚交纏。後段王祖藍在遊艇上,自享齊人之福的夢裡醒來,自嘲「咁完美,拍戲定係發夢呀?」再自答:「兩樣都係啦。」《矮》的輕鬆喜劇和嘉年華邏輯,是以電影業式微、男權萎靡、金融海嘯為背景的;表面上是小男人白日夢模式,其實與社會深深相涉,輕鬆搞笑背面敷粉。

海嘯後走入基層

有種庸俗的說法是香港人在金融海嘯後轉向關注心靈,心靈書籍擊倒投資書籍云云。這當然也是一種短暫商機多於範式轉移;《矮》便是食這股心靈潮,以金融海嘯為背景:一方面設定鑽石王老五王祖藍海嘯輕微損傷其實無大礙,來減輕觀眾壓力,另一方面又設置王捲入雷曼苦主示威行列,雖未真正破產,但亦失去了人際支援六親不相認。由阮世生一手泡製的金融海嘯下的心靈雞湯,《矮》是一次階級向下調整的過程,向整個場面調度習慣中產化的港產片作出反撥,因而亦是一次港產片尋根的寓言。

王祖藍在中環街頭傲視失業隊伍,瞬間就被捲入雷曼苦主行列,暗示自以為不是失敗者的人亦無法自集體的經濟挫敗中抽身,從這一點開始,「錢」就開始不再發揮關鍵作用。三段追女故事,以階級角度看是一條向下的樓梯。第一段跳芭蕾舞、有錢看心理醫生、獨居大屋的黃婉伶,將「亂搞男女關係」視為吸毒犯法般干犯天條的大罪;影片安排這種中產階級的道德潔癖,分裂出跳火辣艷舞的另一個自我,明確指出禁欲壓抑與敗壞快感原是一體。第二段賈曉晨演的「賣藝不賣身」、想著回家鄉建學校建大屋的性感足浴女,其實是艷舞黃婉伶的變體,不過賈的角色強調冇腦易哄大陸背景,也更多地暗示風塵身分,王祖藍後來更生嫌棄之意。徐子珊一段最具本土基層色彩,消逝中的大排檔總領民間一切情仇瑣事,更高調諧擬九十年代本土浪漫代表作《天若有情》,既是神話的消解也是神話的延續。而穿插在故事間的楊穎,分別出現在蘭桂坊、愛民邨大排檔、皇后像廣場雪糕車,都是本土的代表性事物(結尾的新天星碼頭則未免失色太多)。在愛民村大排檔,王祖藍打翻了熱粥後受到老人家側目,年青的鑽石王老五不得不改變自己來取悅之,那一幕尤叫我印象深刻,因為集體的基層老人將拋擲到他們身上的凝視反饋回來,如此鏡頭將敬老傳達為一種要求。 《矮》將後海嘯心靈創傷定位為人際關係失落的孤單,而其向下追尋的根是整個草根基層脈絡。

舊瓶新酒顯示社會觀察

「維持一切不變」是香港中年男性的夢想,而現實是,九七回歸以來,早已滄海桑田樣樣都變了。《矮》便是在「變與不變」、舊瓶新酒之間透露出對他對社會的觀察與態度。人格分裂與調亂藥丸本是慣見的港產片把戲,但阮世生在王祖藍醒來一幕加插一段「醫管局過期藥物問題」,諷刺現實中的醫療問題,今日已比我們昔日搞笑虛構的還要荒誕。足浴女故事中,骨場亦早已換了新天,以優雅乾淨的足浴、「波推」代替昔日的桑拿,但故事還是那個風塵處女的男性白日夢架構,這轉換裡既有無奈亦有諷喻。

社會關懷並不是以「設立基金」這麼虛弱的橋段來表達(片中甚至調侃了販賣苦情來募捐的手段),而是要看如何把社會狀況微縮進作品中,從中顯出這是「誰的社會」。天若有情大排檔一節,無疑最能顯示導演的社會視野。當年江湖仇殺,今日轉換成民間紛爭;豬肉價、屋邨冷氣滴水、紙皮錢、搞大女友肚子,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基層生活的格局,乾淨俐落切中肯棨。消逝的不止是大排檔,不止是華dee的江湖神話;更關鍵的乃是一種講道義的原則,民間自理的信心,它正因時代的變遷而變成神話傳說,彷彿很快就不再是行於地上的義。阮世生的安排巧妙,叫人哭笑難分:今日一手打理民間恩怨的傳奇英雄,乃是沉迷在九十年代本土浪漫夢中不肯醒來的女子,留守民間的道義,親身演繹不接受現實的浪漫故事。反而故事中的英雄,則早已老去醜化,成為平庸的中港司機,因工作方便而在內地成家立室。精明清醒如王祖藍,只想給徐子珊一個完整的結局好讓她清醒過來,誰知弄假成真自己受傷反而昏迷了七天,無論在象徵還是實際意義上,他都投入並延續了這個本土浪漫的夢想,並為之付出了代價。而當阮世生逐個鏡頭逐個鏡頭地諧擬自己編劇的《天若有情》,就非常後設地展現了電影作為夢想此一本質,再給夢想打一層清醒的粉底。

變與不變之間,阮世生要保留什麼?我想,不過是要保留惡俗、保留草莽、保留可以刻劃現實狀況的吸煙鏡頭。香港片生於江湖草莽,男盜女娼方為本色,可偏偏現在連吸煙鏡頭都成為禁忌,禁煙城巿和禁煙熒幕,在資源和再現兩方面趕絕香港電影。電影在阮兆祥與徐子珊之間的評價也很清楚,它並同時抽水暗踢管理主義一腳:實Q冇情講、趕絕晚間行教堂的可能,怎麼浪漫下去?我們不妨從這裡想想,城巿規劃和個人身體上的管理主義,如何在限制現實的同時扼殺了創意與浪漫的可能。

政治正確後仍要低俗

你問我我就會話,昂貴地價拉高戲院經營成本,令票價高飆,以致《矮仔多情》這樣的低成本製作寸步難行。不過相對於阮世生前作,《矮》裡對於地產壟斷性發展意見不大,反而是對於政治正確、道德主義頗多微言。黃婉伶雙重人格,一個火辣一個純情,其實王祖藍並未下定決心選哪一個,只是陰差陽錯之下讓道德潔癖者成為「本性」;而他雖然一貫縮骨,只想一親芳澤佔佔便宜,但在口頭上頂撞Christy是相對較多——劇中對白也不是要步步進逼,但多次要求道德潔癖者面對現實,那些被其斥為不良敗德之物,其實也是其自身的一部分。阮世生甚至不是要為「色情」護駕這麼前衛,他只是希望能夠保留「狗公」「目及」女式的鹹濕,口頭佔佔小便宜,眼睛吃吃冰淇淋、搞點「捏爆可樂噴到女優成身都係」這樣輕微意淫的空間,以達到「各有各的需求」的自由巿場想像,真是卑微的中年男人夢想。

片子雖然是傳統港式追女片格局,女角設置有花瓶傾向,但女性在片中所受的尊重已非以往可比,影片觸及了香港當下性別問題的幾個重點,而都採取了較親女性的立場,非常慷慨地粉碎男性的夢想,並與流行的瘦身豐胸劃清界線。嫌徐子珊刀疤破壞美貌,勸說美容塑身「搞搞佢」,受徐筷子攪鼻孔的驚嚇回報,已是一絕;珠女怒罵負心漢「我個仔冇你d咁既老竇」更是擲地有聲;更妙的是,兩次以胖女作為反高潮的終點:一是在街頭拒絕肥女free hug,以致後來孤獨絕望時回去向肥女要求安慰;追逐雪糕車後發現angel只是醜樣肥女,口出惡言被兜臉一拳。這是弱男化了的鑽石王老五,已不能將女性玩弄於股掌之中。在保留低俗笑話的同時,片子在這些部分其實已變得相當政治正確;中年男人的卑微夢想,不過就是在發現四周景觀與社會氣氛改變之後,自己與時推移之餘仍然可以草根的方式做人,活在一個不是規行矩步不止衣香鬢影的世界而已。


9/16/2009

我還未死

(其實我也不肯定。)

(成為自己的鬼魂,回來看自己。觸目一切均是陌生,均是熟悉。均是無能為力,均是出於己手。)

(括號。括號。我只知道,如果必要以一種煞有介事的方式,好好解釋為何停BLOG月餘,那就連重開的可能性都沒有。要怎麼寫下去呢?我不知道。括號。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