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2007

匆匆

雖然打錯了歌詞,但亞視竟然將〈誰說〉在熒幕上打出來了(獨出漏了「難做到,更要做到」一句。)……昨晚皇后大笪地的時候,揚言「保不住一個碼頭,也要唱紅一首社運歌!」不是不過於美好的想像:有些人無法幫你保住一個碼頭,起碼可以幫你捧紅一首歌。莫測的心意,又含有揣測成份,又哭,為什麼我這麼軟弱。

在夾縫裡趕回家洗了個澡,今晚預備清場。並好好哭了一場。他們身體開始差了。回來比較新聞,就可以看到陳景輝的唇一日比一日白。他這麼好強,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我突然體會到艱難與意志相互激發。好好哭過一場,回到現場,就不會再哭了。現場令人澄明。請在今晚來到皇后碼頭,延續抗爭歷史,陪它跨過政府八月一日前清拆的禁令。

文明單位:絕食
嘉賓:李維怡

7/30/2007

成班喊晒

by anson,連夜剪出來的。一個一直存在的香港故事。被刻意滅絕的異議血統。請廣傳、轉貼。



這裡還有寫血書和祭天地。就是那封送不到林鄭手上,卻被稱造成混亂的血書。
其它在電視和報章裡看不到的論壇部分,也可以到這裡,有大量影像

圍板已經來了。可能,或者一定是今晚的事。已經沒有時間再寫文章。我真的想不到別的支持方法,只能請大家來碼頭。之後如果這裡沒有更新,請到inmedia

既然一切已經預備好了,一切
依照古典比例尺設定,回憶
地理上最遠的一點我們曾經
去過,斑鳩和蕎麥田和鎌刀
劍與馬刺,烈日曝曬下的章節
我看到彩色插圖破碎在風中

依舊,深愛早期深愛的
花體字,屬於隱喻的針織
一例莊嚴指涉著進取,征服
和遺忘的英雄的休息。鼓笛手
自晨光盡頭如約趕到
揚抑整齊音步遂渡河

——楊牧,〈遂渡河——Trochaic拗體輓潛誠〉

7/29/2007

ps.記得買星期日明報,好靚架



本 土行動由去年十二月底發起保衛皇后碼頭運動,轉眼已近七個月。由四月廿六日開始的廿四小時留守行動亦已持續了三個月。在這些堅持的日子裏,沒有一個官員 正式來過皇后碼頭﹝拆碼頭的決定都是在辦公室作出的﹞,整個政府唯一一班來碼頭的公務員,就是負責監視抗爭者動向的警察。

新任發展局長林 鄭月娥,在皇后碼頭即將被圍板清拆前夕到碼頭與民間團體會面,公關色彩遮也遮不住。令其公關策略失效的唯一方法,就是所有對香港無節制的發展感到難過、對 政府漠視歷史和保育感到憤怒和焦急的市民,七月廿九日兩點鐘一起來到皇后碼頭,大聲說明我們為何難過、為何憤怒、為何焦急。

日期:零七年七月廿九日﹝星期日﹞
時間:
下午一點四十五分至兩點──本土行動祈天儀式
下午兩點十五分至四點半──論壇
主要發言嘉賓:
一﹞文化傳承監察代表鄭敏華﹝see網絡總監﹞
二﹞本土行動成員朱凱迪
三﹞保育皇后碼頭古蹟專業關注組成員解端泰
四﹞規劃師龐婉儀﹝前規劃師學會副會長﹞
五﹞林鄭月娥局長
地點:中環皇后碼頭

(另亦請出席中午十二點於皇后碼頭舉行的城市論壇)

圖片: 於皇后碼頭看星 (葉蔭聰繪)

7/28/2007

難做到,更要做到~~~

(照片:kith,也就是剩下的一塊拼圖)

來自飢餓身體的呼喚:請為下一代守衛此地
本土行動 絕食宣言


保衛皇后碼頭的號角已經響起,我們決定發起無限期絕食(不進葡萄糖,只喝清水),向市民和政府發出最終的呼喚:請為下一代守衛此地。

這是一個我城急速受到破壞的時代。很多珍貴的人事物,在還未來得及沉澱成深厚的文化土壤前,人已被訓練成對毀滅和強拆麻木。皇后碼頭只是數之不盡的例子之一,而我們,就是在這時代成長的年輕人。

近半年來,我們在皇后碼頭,進行了不下二十次的文化藝術活動、有關皇后碼頭一帶的歷史研究、無數次學生和市民參與的文化導賞團。三個月前,在政府宣告碼頭停用之際,我們開始了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進駐行動,逐漸熟悉這片市民空間的生態和習性,還認識了在這裡生活了數十年的叔叔伯伯,及每星期日風雨不改的外傭移工等。

再一次,我們又要再次面對毀滅和強拆。政府半年前清拆天星時仍抵賴說它未足五十歲,故無法評級。受到市民廣泛愛戴的皇后碼頭經已被官方委任的古物諮詢委員評了最高級,今天仍難逃厄運!

我城還有多少社區網絡、市民空間和歷史文物可堪拆毁?從天星到皇后,政府根本風紋未動。易地重置是荒謬:皇后不是迪士尼,不能拆掉後胡亂挑個地方重建。事到如今,我們已別無選擇!天星已經消失,皇后現在危在旦夕,政府不可一錯再錯,我們唯有絕食直至政府承諾原地保留皇后碼頭。我們也在此呼喚:來皇后,為下一代守衛此地。

本土行動
二零零七年七月廿七日
(絕食者為陳景輝、花苑、王浩賢)

下面這個,就真的請廣傳了。除了公共空間外,連「相處」這樣的論點,都能在大眾媒體裡曝光,真是微小而重要的改變。這個片段的意義應該這樣呈現:它也許可以代周某向其家人說明半年來的生活,並讓之安心。軟有軟好,中產美女可以轉貼。

7/27/2007

認清楚

我們做好準備要對付抹黑機器,想不到最急不及待的抹黑機器卻是在網上,大家都是blogger,真是情何以堪。

這位議員助理小姐,還要說我「作無意義的挑釁」。下面舉出其口中出現的冷言冷語。

1. 「都唔係呀, 班友癲起上黎自焚都有之, 反而會比官府有位入就唔抵啦~~」(7月20日留言)這是我反擊的導火線。

2. 「唔理件事既討論唔理會發展成點將件事睇得咁個人既話唔該你死埋一便咪阻住曬你幾時有快感幾時高潮幾時coming幾時射關人差事打飛機唔該返入自己房咪連好心都無係度搞禍件事!!!!!」(2006.12.18日,評論建制外抗爭)

3. 「班嘈住話要保留集體回憶既物體,仲唔衝出黎搞個保護港式飲茶文化既包圍行動???
同事謂,飲茶唔夠中產feel唔夠學院嘛,點會請得郁班講型講格要感覺良好既後生。」(1月24日

4. 「班官其實好明白,只要拖得一拖,傳媒、政棍、尊貴、熱血青年,好快就會唔記得/唔得閒/唔想跟呢個舊議題。
當然,到臨拆時批人又會湧出來。」(4月20日

5. 「但問題是,公眾意見一面倒……無法不覺得是天星後遺症──不是指衝的那班給抓去了(抱歉我幾乎有點黑心地覺得佢地想人拉好耐),而是給官府借刀殺人之餘,還失去了公眾的支持。」(6月6日,評論捍衛住屋聯盟十數人被捕之事)


有些議員,靠游走在親政府和反政府勢力之間,以差別優勢獲得好處。最重要的就是有人表現得更死硬、更激進,於是他們就有機會與政府對話、交換利益,而又可以自稱不是保皇黨。在其它界別裡也有這種人。但得了好處還嫉恨、還急不及待抹黑人,真是無恥得罕見。但這還未足以成為筆伐的原因。我是看不過那種鼓吹看客態度的口吻。虧這種人還看魯迅。

每時每刻,每走一步,人們都必須把他們所說的同他們所做的,同他們的真實身份進行對照。」米歇爾.福柯,1983年。

有今生冇來世


1. 南華早報出了糟糕的報導,連eli都來跟我說。暴民論述的機器已經啟動,近日我大概沒有時間寫blog,大家在各處幫幫忙。一路以來,保衛皇后碼頭的人士,搞過音樂會、文化沙龍、社運夜話、與議員及專業團體諮商,拼命寫文章、出民間規劃,寫詩、戴皇冠、切蛋糕,又知性又抒情又cutie,人人有目共睹。我不信種種事實的累積,比不上口是心非的抹黑。

抹黑的恐怖之處在於,抹黑之處隱藏在文字中時總是顯得順利成章,activist = 激進 = 衝動 = 會打人,而被襲擊的「自然是」與activist「對立的」工人 = 警察 = 官員。但,如果大家來過碼頭觀察幾小時﹝有經驗﹞,就會知道事實剛剛相反。最擔心人身安全的,是在碼頭廿四小時留守的抗爭者。這三個月來,我們坦蕩蕩地面對市民﹝支持的和反對的﹞,坐在簽名枱前的鴻姐和其他人,每天不知被辱罵多少次。有人在凌晨四點鐘到碼頭搗亂,有人光天化日撕毀市民簽名的大布並打傷本土行動的成員。在碼頭值班的人,夜夜提心吊膽,不得安眠,害怕不知名的人上前襲擊。

2. 林鄭一手硬一手軟,衙前圍道、灣仔街市都獲得了某程度上的優惠,用以分化民間力量。作為希望這城市好一點的人,我們樂見其它朋友的爭取有成功的機會。作為站在最前線的人,會被邊緣化得最厲害,這是我城、及世上所有抗爭的苦楚,我們願意吞嚥。但最後最後,我希望我們仍是站在一起的。不是只為了我們任何一方,而是因為民間的團結,才能令城市有機會變好。

3. 文首那幅圖還算漂亮吧?碼頭旁有艘船,天天挖海底淤泥、準備填海。每天從早吵到黑。有時在碼頭,你會看到很恐怖的海。特地拍下。用來問自己:即使是這樣的海港,也要守護嗎?是的。也要守護。

我困頓在未完成的工作裡。朋友們的行動給我激勵。決心激發決心。有今生,冇來世。林鄭月娥星期日到皇后,當日是重要日子,她一離開,最高戒備就啟動。我用最大的誠意,邀請朋友們在29、30、31三日,到皇后來。一起創造歷史,一種自己認同並投入的歷史。有今生,冇來世。

4. 本週第二次在皇后開會,到凌晨兩點(第一次四點)回家,看見下面的留言,便覺得,幹嘛要忍這種人。連林鄭都沒敢把這麼低層次地惡毒的話說出口。自己犬儒又邏輯混亂,還要當煽動派,人必先自侮,然後人侮之。如果不是明早還有事做,關於冷嘲熱諷和低智暴民論述之來龍去脈,我還可以說清楚一點。現在大家先來把這種人認清楚。

CS_Fong said...
塔利班殺了南韓牧師,你有沒有感覺?
一群有信仰有熱誠的有心人去協助被世人遺忘的阿富汗,本著至善的目的得到致哀的下場,為可連他們所相信的神也不保佑他們...
等陣.傳道本身的文化侵略和道德判官意識已不消提,以為自己有資格大發慈悲普道眾生,其實是以自己的無知,抬高自己狗眼看世人.
朱凱迪很好,他認識及尊重社會的多元.
但你是垃圾.
有種就在林鄭面前自焚,否則你只是和拉登一樣,只懂叫人自殺式襲擊自己做縮頭烏龜,懦夫.
7/27/2007 02:49:00 AM

回覆CS_Fong:

從你的文字裡,我們得到的訊息就是,你正在鼓勵我在林鄭面前自焚。

「有種就在林鄭面前自焚,否則你只是和拉登一樣,只懂叫人自殺式襲擊自己做縮頭烏龜,懦夫.」這話是你說的,你記住了。

我從來沒有叫過人自焚;本土行動也沒有任何人說過要自焚或者叫任何人自焚;叫人自焚的,只有,你一個人。如果叫人自焚自己卻不焚便是烏龜,我倒想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在林鄭面前自焚,你是不是懦夫、縮頭烏龜。

如果你喜歡談自焚,我建議你到http://aster2501.blogspot.com/2007/07/blog-post_20.html
此人一向喜歡對抗爭冷嘲熱諷,是目前唯一提到會有抗議者自焚的人,你們這麼合契,真有趣。

另 外,不好意思,我不應該挑剔別人的語言能力,但我實在搞不清楚你的邏輯。「抬高自己狗眼看世人」,那麼「自己」是在高處還是低處?如果自己在高處世人在低 處,就不用「抬高眼」了;如果是自己在低處世人在高處,那麼「抬高狗眼」就不成貶義,而且我樂於承認自己要「抬高自己狗眼看世人」,算是「俯首甘為孺子 牛」的一個parody。(題外話,我和我的狗溝通不來,我也很希望自己是一隻狗。)我也樂於承認,我是垃圾。你才是人。

以前小學的學能測驗常考這種邏輯題,你考過嗎?要求你先通過小學學能測驗才來跟別人說話,是不是太harsh了?

7/27/2007 04:04:00 AM


5. 面對看客,我當然是回去讀魯迅。3.18慘案後,魯迅寫「但我卻懇切地希望:『請願』的事,從此可以停止了。」他寫了一篇又一篇,真的不是反話(魯迅的irony本來天下無雙),始終沒有露出母親式的維護姿態,而那心中的憂傷關切,不以修辭流露,而是透過行動。重複的行動。重複的書寫。他心裡一定很難過。如陳丹青寫,魯迅嫉惡如仇,卻心腸太軟,他只是見不得殺人。讀著幾乎就伏案大哭。

而我為什麼在這時候去看魯迅?不是為激勵自己,而是為了安慰朋友。中國歷來,都講苟存性命於亂世、魚相忘於江湖。我那些美麗的朋友尤其如此,但求我平安快樂、又靚又乾淨、有得食有得訓,多於我或城市未來怎樣。看過魯迅,我已經從最有深度的基礎上,理解並銘記朋友的心意了。我會非常聰明而且平安,請朋友支持我,大家支持保衛皇后的抗爭。星期日,來皇后碼頭。

7/26/2007

遺失電話,兼被電盈擺了一道(連串update)

遲了upadte。

1. 這集《鏗鏘集》(更正:應為《吾土吾情》)我沒有看過(也因為本人在片中顯得肥胖而躊躇甚久),不過網上好評如潮,也有很多人因而到了碼頭。搞了這麼久,「皇后碼頭作為公共空間」的訊息終於能夠向外散發。肥胖就肥胖啦。

據說有製作人員被便衣跟蹤。

2. 龍應台在皇后碼頭。她在書展的講座全場爆滿,播放了港台為她製作的特輯,裡面談了很多天星、皇后、利東街、嘉咸街街市。雖然算是意料之中,但在貿發局所舉辦的場合裡,能這麼清晰的講述城市的病態,還是感動得眼都紅了。




阿晨還備有28 mins version

3.

電訊盈科發癲cut我寬頻,忘了宣傳:7月25日是明光社賣旗。有個簡陋的明光社事件簿在此,正是小數怕長計。高登友的說法是「一毫子都唔撚俾」——唔,粗口本該是這麼說的。就為了這種我未能掌握的語言風格,若非必要,我也不會與高登友徹底對立。高登是吾等小知識份子的實在界。

4. 新寵物


我決定把「白色恐怖龍」稱為我的寵物了。它那麼簡單,還有表情,更被指樣子像塘虱。最好的更在於輕盈。最近它很紅,會到處去;平時停在皇后碼頭的花糟裡。七一的時候,林森、仁、業他們見代表熊貓的我們在路邊,忙忙衝過來大叫「穩定壓扁一切」就把白色恐怖龍壓在我臉上,搞了一大輪。唔,好親密啊。

一旦清場,希望白色恐怖龍可以一直平安地在我們身邊吧。



「回歸十年,究竟公安法,國安法剝奪了我們幾多自由?」
屆時有警權無限大的相展和錄影片播放。

7月28日論壇
地點:皇后碼頭
時間:4:00-6:00
嘉賓:
陳家洛教授 (浸會大學)
羅沃啟先生 (香港人權監察)
張韻琪女士 (前香港大學學生會主席)
張彩雲女士 (新婦女協進會創會會員)
李耀基先生(學聯秘書長)
孔令瑜女士 (香港正義和平委員會)


5. 本週四五六。斑駁日常。

1. 黃蝴蝶遊戲

大學時想討好老師,與他談別人不會談的話題,就問老師「打唔打機」。老師看我一眼,說他的朋友年紀小一點(與我相差約5年左右),就會打機。打機是某個年齡層才能分享的東西。一條記憶與身份的虛線。越過那線者像涉水而來的遠人。

大概是從中學二年級,開始進入電腦遊戲的世界。九十年代中成長的人,保有到信和、好景等地以十幾隻3.5磁碟「抄game」的記憶:黑白影印的攻略、DOS game分割粗糙顏色失真的二維畫面。我不是網絡遊戲的一代,網絡遊戲盛行之時,我們這一代多已進入打工階段,並不容易擁有那沉浸的空間。我等對遊戲淺嚐即止水過鴨背,還有作為結果的無可告語的孤獨。

從dos game到online game,只是短短十年左右,甚至不堪以「代」稱之;我們是凝滯的一群——或者說,時光在我們身上凝滯。就像現在偶然走入機鋪,看見鋪子裡十來歲的年輕人其實不多,有一半倒還是我這個年齡層的,脫了西裝打著呔「渣車」——我就想起,當年中國文學高考,上下午兩份卷共六小時,在中間那一頓午飯的小息時間,腦部接近癱瘓、連笑話都懶得講,只和朋友吃過飯便到機鋪渣了幾鋪車。有時心情壞又不能長時間打機,還是會到機鋪:煙霧依舊瀰漫,湧湧的人頭是時光凝滯的痕跡,黃蝴蝶翅上的粉,不華麗,但某種甜膩不易清理。

2. 交叉

涉及電腦遊戲就涉及男孩。中學時,電腦還隸屬男孩的世界,他們的推介會影響我對遊戲的選擇。當然他們的口味與我的並不完全相合,譬如光榮出品的三國志系列,我一直興趣不大,而對台灣一些畫面實在不怎麼樣的育成遊戲卻迷得不得了。當網絡遊戲將單機遊戲逼到市場邊緣,我其實樂見台灣遊戲界將顧客分別照顧、「女性玩家」的身份從中現形。譬如《幻想三國志II》的系統平平不及一代,但在故事及人物設定而言,對於女性玩家實在是擺出了刻意奉迎的姿態:女性角色性格多樣而都鮮明,男主角性格模糊,男配角則異常搶鏡(深諳何謂「驚鴻一瞥」)。在網上討論區裡看到有玩家稱賞遊戲時說「總之BL不死,腐女王道!」我將手上的齊澤克著作捲起往書桌面大力一拍,大叫:「說得好!」

簡單撲拙的DOS game記憶,淘沙瀝金不能磨滅。一如香港七、八十年代的基建品質較好,我始終覺得某些舊遊戲比較好玩,即指在驅動程式的設計上,表現出一種精彩的簡化現實的能力。當然,成王敗寇的世界裡,這一點精彩或者微不足道。大學快畢業時,某深夜在學生報會室談起舊game,非常溫文的哲學系男生異常激動一直大呼小叫,把政治系男生都吵醒了一起叫。最記得的不是論點,而是「好玩啊!」「超好玩!」的無意義狂叫——敗犬的遠吠,情感繫連的無意義力量。

3. 沉沒與消失

大陸有學生因為高考失敗,憤而窩在網吧裡打了六天六夜的網絡遊戲,以致短暫失明。報導這則新聞,大概是為了警世。對於不能從閱讀裡割捨的人,失明確是最大的恐懼之一,果然警惕——然而警惕力之強大,無非是反映內心壓抑潛藏的渴望。

記得甫從碩士論文的深淵裡爬上來時,拼著傾家盪產,也要去買幾隻電腦遊戲,還是正版——明明就是為了那種發洩感。與論文末期機械生產的狀況相比,不做資料搜集就去買正版遊戲就是不事生產的浪費,而當時發願要將世界置諸度外地徹底沉沒在遊戲世界更是極端的浪費,一或兩天就是酒池肉林的級數了。生產與浪費相對:生產是令誘惑消失的進程,因此潛在地每個人都需要純粹的浪費。現實是,05年發下的這個願至今未償,我從來沒有沉沒的機會。後來甚至是以買代玩,有好幾隻正版game連安裝都沒空,簡直像是豪門以裝修代家庭生活了。這不是浪費,反是徹底成為生產鏈條中的一個小螺絲釘。

沉沒在電腦遊戲裡的願望,實在不過是要尋找一個「遠方」,像賈樟柯電影裡的「烏蘭巴托」,一個與當下不同的可能,遁逃的可能。電腦遊戲的安全感之關鍵,在於它是「有方法的」。在真正束手無策的時候你明白這一點,就不禁痛哭流涕。只是,以前粗糙的電腦遊戲是「簡化」現實,現在則強調「複製」甚至比現實更複雜。所有的遠方都消失了。

6.
好像到書展完結了,我才能正正常常買書去。
文明單位:出版
嘉賓:江瓊珠、鄧正健

7/23/2007

個別留言

月前,深深地覺得不公平、被欺負、委屈、硬食的時候,突然就聽楊千嬅〈小星星〉。斬頭斬尾(誰要「忘記智商去做人」啊,或者反過來正正經經問,誰做人的時候會「記著智商」啊),剩下的副歌仍然邏輯不通、措辭混亂、不知所云,但在拍子旋律的推送下,像極了一個實心眼的人,用各種老生常談來自我安慰:

誰也好 即使愛侶都 沒有必要待我好
甜辣酸苦都一樣當寶 
誰亦會計數
犧牲才得到的快樂 
亦沒什麼味道
難怪我雙脇插了刀 
為博他答謝也好
仍沒法開心得這樣早
誰願欠我一世 人間散步
善良人永遠天真到
做好心不信得惡報


誰都不知道什麼叫「欠我一世人間散步」,也不知道「誰也好 即使愛侶都 都沒有必要待我好」的放開和「做好心不信得惡報」的執念之間如何調和,而天地悠悠萬物都在K歌的空浮旋律裡糊作一團,而儘管我們因為愚不可及、認識不該認識的人、執於過往、不能否定事實,而不被理解不能解脫,但到最後我們還是在那一團糊狀物裡,並沒有與其它人太大分別。嗯,儘管性格問題盤根錯節無法再解,我的意思不過是,不要太老實了。

7/21/2007

可以有多少個人生

這個。實在是好。

手上有條片子,但太大了無法放上YOUTUBE;大家如果可以,就看看能不能趕上星期六晚那場。我是看不到周某打鼓的了,不過他們星期六晚在十點收隊之後,還會到皇后開P,大家自備酒水,一起去吧。


圖:莫言。隨和與遊戲。

我們告訴他書展裡有以名畫為封面的書涉不雅而被勸喻,聲音小小的他笑著咕噥:「那我的書肯定不雅了,超級不雅。」然後又神秘莫測地說:「按我說那國際金融中心也夠不雅的,該弄個橡皮套把它套上?」


在中大情色版風波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我和朋友說過,
現在還差一個FINE ARTS的案例,然後忠奸便分明市民就知道這個影視處(搞清楚了,其實禍首是送檢的影視處,淫審處是橡皮圖章)禍害之烈。果然來了,真聽話。沒這種致命一擊,民意還統一不起來呢。

紫草那邊做了報導摘錄,可以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去看看。不過,其實紫草也不必全部指摘,反而應該做點分析,至少把微妙反映報章意識型態和利益陣營關係的部分標示出來。

sorry,小氣。

重貼〈辛酸與狠辣〉

關於蒼蠅

有些人總是需要通過否定他人,來肯定自己工作的價值。一邊飾演孤立無援的勇士,一般紥作稻草人冷嘲熱諷;一邊罵人一邊說要大家攜 手;受指責時就反問「除了我的態度之外還有冇實際野講?」,一邊寫除了惡劣的嘲諷態度外無任何內容的文章;自己罵人惟求過度尖刻,回到自己的地方則作受委 屈狀邀人憐愛。這種蒼蠅在別人熱烈工作的時候總會撲出來,在其身上可以得到的理解有三:

1. 多麼偉大的工作,都會被倫理上有問題的執行者敗壞。在這個例子中,如果改革社會是需要連結和攜手的話,這種人盤據在改革社會的路途實在是令人扼腕,因為沒 有人會想和隨時隨地妄顧現實地否定他人的人攜手。故此,這種人是改革社會的阻礙之一。當然因為改革社會有太多阻礙,就先由它擱那兒涼快去吧。而且,歸根究 底,不過是蒼蠅,佔地不多,只是嗡嗡叫煩人而已。

2. 本身是有意義的工作,本來無人懷疑;要通過否定他人的工作來肯定自己的工作,那麼也許懷疑那工作的意義的人,就是常常否定他人的人本身。這麼懷疑自己的人,也許換份工作(換個議員辦事處),信念和台詞就完全不一樣了。因此,實在是不必理會的。

3. 每次這樣做都被批評得體無完膚,都仍然要做,而且說法和邏輯完全一樣,你就知道,沒有這些對他人的否定,她就活不下去。在這一點上,就嚴記「上蒼有好生之德」,或「時間有限」的警告吧。


已經對這種人說過兩次話,打蒼蠅髒了手。以後這位小姐再有同類事件,就把這段話重貼算了。不是為了反擊,僅僅是與任何抱同感、或不過是合乎理性的人,分享,以對悠悠天地。


(新按眉批:作為老闆的toilet 皇后都還未替林鄭叫好呢,顛屁股急什麼。難道是想轉工了?)

7/19/2007

一大串

1. 文明單位:時間繁史
嘉賓:董啟章

有兩次,董啟章眼裡突然流露出很怪的神色,當下連聲追問「做乜!你諗緊乜!有乜想講!」總是不果。無論如何,節目完結,再無儘快把書看完的實際要求,但這幾天「把書看完」的心情卻更急切了。長篇的距離才有的力量。

順提書展裡董啟章和駱以軍的書展座談在星期五1430(會議室206-208),然後同日1700-1745有《時間繁史》的新書推介會。


2. 雙魚座!!


座談:從《人生一瞬》談創作與人生
參與講者:詹宏志先生
     湯禎兆先生
     鄧小樺

時間:7月21日(星期六) 7:30 pm
地點:城邦書店 (香港灣仔軒尼詩道 235 號 3 樓)
城邦書店主辦.字花合辦
查詢電話:2508 6231

=====

關於詹宏志先生:

出生於1956年。雙魚座。台灣大學經濟系畢業。現職 PCHome Online 網路家庭董事長。曾任職於《聯合報》、《中國時報》、遠流出版公司、滾石唱片、中華電視台、《商業週刊》等媒體,並曾策劃和監製包括《悲情城市》、《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等多部電影。

詹宏志熟稔台灣文化生態,對社會時潮極具洞見,經常開創新局,引領台灣新文化走向;1996 年,他首創城邦出版集團,為台灣出版產業帶來嶄新的經營概念。

而集各種角色於一身的詹宏志,其思路動向,始終是台灣文化界關注的焦點。無論他著書立說闡言文化趨勢、創意生產、社會經濟論題,或者擘畫出版集團、 整合實踐力量、切入時代脈動,在在成績斐然,是台灣文化界的指標人物。因之多年來,他的著作《趨勢索隱》、《創意人》、《城市人》,一直是從事創意產業工 作者封為經緯的作品。

這回,詹宏志藉由新作《人生一瞬》,與喜愛他的朋友、讀者,進行一種極私密、溫和的對話;他不談數位趨勢、也不論出版產業的願景,而是感性、知性地 寫他的孩提往事、青澀的青春時光,以及一個「兒子」對父親的情感。同時,在這本書裡,他旅行中愛玩、愛吃的本事也是令人發噱!《人生一瞬》是他在時間洗 鍊、沉澱下,坦然地面對自己內裡半自傳性散文集。

3. 《今天.香港十年》全文網上版
看到全文上載時真的很感動——這才是為了知識的流播。份外讓人願意買下一本來珍藏,何況還有裡面美麗的照片。

4.

圖片:皇后碼頭上蓋。一些未曾過登上的人們。隨便拍下的。是這樣一個場所:只要讓人登上,就具震撼力。

然後,我就希望儘快在月底前能完成手上的所有工作。最後的時刻來臨了。


信報財經新聞 2007-07-19 政策政情
本土行動誓拒政府遷拆皇后碼頭    

繼天星鐘樓後,皇后碼頭終於面臨清拆遷徙,發展局昨天提交立法會的文件突然宣布,為了令中環填海計劃不受延誤,政府計劃本月底前展開皇后碼頭的保存工程,並選定大嶼山作為暫存 皇后碼頭組件,不論原址或覓址重置碼頭,最遲也會在二0一二年竣工。   

「本土行動」輪更露宿皇后碼頭近三個月,昨晚終於獲得發展局局長林鄭月娥答允在本月二十九日公開會面,但屆時皇后碼頭恐怕已築起圍板和清場。本土行動成員陳景輝【圖右】表示,目前正值 皇后碼頭的存亡之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並揚言「有方法令警方無法抬走我們」。
重組方案待城市研究報告   

為免中環填海計劃第三期工程一再延誤,政府昨天突然在遞交立法會的文件公布,計劃在七月底前拆除皇后碼頭,將碼頭的上層結構可保留部分運送至臨時安放地點,並已選定在大嶼山的政府爆炸品倉庫,政府已利用激光掃描,貯存 皇后碼頭的立體影象及圖則,有關工程最遲在十一月完成。   

至於重組皇后碼頭方案,則要視乎年底完成的「中環新海濱城市設計研究」,倘若選定在未被規劃的陸上重置,工程可望在二0一一年前竣工;若原址重置則會稍遲二年完成,原因是要為P2路重新定線和刊憲。   

為了配合工程,政府已開始製作圍板,預備本月底前圍封皇后碼頭,局方又以安全為理由,表明會清理皇后碼頭用地和封鎖愛丁堡廣場,由於下周二立法會將舉行聯席會議討論有關文件, 皇后碼頭在此之前應該不會展開工程。

有方法令警方無法抬人走   

不過,露宿皇后碼頭近三個月的本土行動,本周初已邀請林鄭月娥出席在二十九日在皇后碼頭舉行的公開論壇,但局方昨天突然宣布在月底前會展開清拆工程,並延至昨晚才透過電郵回覆表示會出席有關論壇,但拒絕以「不遷不拆、原址保留 皇后碼頭」作為會面的大前提,令一眾保育人士相當失望和憤怒。   

鑑於公開論壇與工程展開非常接近,一場「天星鐘樓」的清場畫面勢必重現,陳景輝表示,當前為皇后碼頭的關鍵時刻,他們由昨晚開始會「駐重兵」,他認為,守得愈久,愈能彰顯政府利用暴力驅趕保育人士的醜態。他揚言,「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有方法令警方也無法抬走我們。」   
陳景輝相信,市民亦會好像反對清拆天星鐘樓一樣,聲援他們。反觀曾經力阻清拆皇后碼頭撥款的民主黨,僅表示感到可惜及無奈,主席何俊仁認為,由於有關政策已經過一段時間討論,希望日後在碼頭的重置工作做得更好


我的朋友為何這麼多(小劇場)

知道本人去修眉,幾乎已接近厭世狀態的中產階級行政女王郭某,表現出少有的熱烈。不但馬上建議各種牌子的眉鉗眉筆,而且還打算上我家(八層樓梯啊)教我畫眉和修眉,馬上約日期近乎急不及待。郭某表面冷靜,一旦開心或不開心,完全是寫在臉上的。

看她實在開心,我問:你應該也有很多鑽研化粧的同道友呀?
郭(吞吞吐吐言詞閃爍):嗯……佢地……因為年齡問題……呃……
我(接口):因為年齡問題,她們要不就是已經化粧化到成精超越左你,要不就是已經完全放棄了化粧,很少有我這樣近三十歲突然臨老吹DI Da的奇葩,可以供你指導和當洋娃娃般玩?
郭:係呀。


去年做論文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眉毛難看得要死——在訓練自己在行進地獄同時接受自己的醜怪的過程中,眉毛是唯一被逐的他者。一年後終於去修眉,當然修了之後也不見得好看了多少。值得記念的是,我那些女朋友們,得悉我「執造型」時,那種因存在分享而來的喜悅,那種共同研究的氣氛,好像我是新買的毛毛公仔那樣親密。而她們當然已經領先我好幾光年了——我是恰恰在目所能及的距離,跟在她們背後。

從炸頭開始,從頭到腳逐樣逐樣去執,以每樣一年的速度進行,完成所有過程,大概要到60歲左右——被批有68歲命,那麼以「完成」的造型渡過剩下的8年,也恰好未至生厭。總之,這樣拖拖拉拉,以懶散行動、傾慕態度,不至黐身、未嘗孤獨,我應該可以跟在我的女朋友們身後,渡過一生。

7/11/2007

倉皇




我不過想
每次道別都更為完整
比完整更完整,至於無限
永不再來

7/10/2007

翅膀三種

1. 思潮作動:什麼都談之陳耀成

2. 下文刪成670多字登在上星期日明報,應該是第一次寫劇評,手忙腳亂的——鄧正健說《臨流鳥》引發他一直存在的困惑,見說便心裡一凜,想要好好寫出更有條理和深度的才貼出來——然後電腦就壞了。想來我是真的沒福氣慢慢寫。或者應該像陳炳釗,一個作品重複地做,才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當答案已經知道,追尋仍然開始 ——《飛吧!臨流鳥飛吧!消失的翅膀》

幽深的思考與宣傳機器相比,總是強弱懸殊。在比十年前更鋪天蓋地的唱好歡慶壓抑之中,如果觀《飛吧!臨流鳥飛吧!消失的翅膀》是心情激動的,則許是因為觀者始終承擔著矛盾尖銳的對抗性位置,在沉重細密的劇場裡找到了相同的異議心聲。

我並沒有看過十年前的《臨流鳥》,也許比二度入場者少了一份失落與憂傷。有觀眾慨嘆,其兒女一代已經不再關心「尋找身份」這種話題了,不如我們別再談這個題目了。由此看來,失落與憂傷,不僅是懷緬對十年前大限來臨活力爆發的「青春」,更是由於,九七年「尋找香港身份」這個未完成的計劃,至今已無以為繼,所導致的孤單感。這就是臨流鳥折斷的翅膀嗎?

《消失的翅膀》嘲諷愛國政治教育中介過的「香港自治」:《消失的翅膀》多度以問答比賽的形式,準確地調侃了回歸後愛國政治教育的單向性。當然陳炳釗厲害的是先提供答案(「我唔知,等於唔存在,等於冇發生過,屌你!駛唔駛撚咁認真,呀?!」),再問問題是什麼。事實上,那種無所謂的輕浮態度,可以回答任何關於探尋的問題。陳炳釗以使問答的形式陷於懸擱的困境,來揭穿甚至推翻了問答比賽本身。這種「公民教育」的輕浮其實是人所共知的,而陳炳釗的表現形式會被人們一直記住。當母親(鄭綺釵飾)呼喚孩子,孩子戴著熊貓頭套(中國外交與公關無上之寶),口唱〈熱愛基本法〉。一直排拒政治灌輸的臨流鳥一代,如何與在政治教育灌輸中長大的一代對話?黑色幽默深刻揭示兩代已經無能對話的悲情現實。

斷裂由於記憶消失。十年前已有諧擬《倚天屠龍記》裡張三豐教授太極劍的情節(以「完全忘記」為至高境界),今次當鄭綺釵拿出一個紙杯、點燃蠟燭,問「記得幾多成?」眾演員齊聲答「唔記得晒咯!」全場鴉雀無聲。然後一組演員分坐台四角舉虛擬的燭光悼念;另一組象徵在摺曲的時空作深度探尋的何凡與蔡愉穎在台中央一高一低(來自北方的何凡點起了煙),與死去的父親(潘惠森飾)同代的鄺為立在右方的小平台也點起了煙。煙與燭光混合乾冰幽暗朦朧,三個空間複雜呼應同樣憂傷。然後燈光亮起,蔡運華把燭光吹熄,便開始了香港人為北上發展而販賣自己的表演、茶餐廳的經驗在商品化裡離日常記憶愈來愈遠。距離實在太近。如果觀此能夠發笑,反而可能是因為已經擁有了自嘲的力氣。

經濟中國的滲透、後CEPA的香港自卑情結是《消失的翅膀》的重點所在。在作為旅遊城市的香港,當我們說及歷史與考古,是個人家庭記憶、集體身份尋找還是遊客式獵奇?難以分辨就意味身份的焦慮。十年前的對立位置經已互換,女兒與父親一同背誦〈逍遙遊〉,隔離的親情在一方離世後,轉化為向傳統追尋的動力;在追尋裡失落的香港人與北京人,互相搭著肩膀越過邊界。潘惠森艱難的背誦聲音感染力極其強大,「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與他頹坐輪椅的樣子,那對比幾近煽情。但我的悲從中來比這更早:鄧智堅飾的兒子被教導要學好普通話,韓梅飾的女孩則要學好廣州話——然而二人各自用自己擅長的語言唸出「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都那麼悅耳。〈逍遙遊〉是關於自由的,為什麼我們連使用自己的語言都要染著自卑。一生想逃出父親陰影的女兒,及在古文中尋找唯一可親近之物的父親,從不相對,只向同一方向同時唸著「南冥者,天池也」。南冥、天池都是無何有的理想之鄉,莊子的延異是用一個意象解釋另一個意象——答案無限延遲,追尋的永遠失敗,就是追尋的動力。臨流鳥卸下折斷的翅膀,卻是象徵結合個人家族情感和傳統文化之追尋開始。

〈逍遙遊〉可以是樂觀的,友人提醒,鯤鵬的不斷變化本身就是自由——不過,作為一個強調延續多於變異的再演繹文本,《消失的翅膀》難免是以徹底悲觀為動力的。「希望經常辜負我們,而悲傷未曾」,因此陳炳釗是準確的:什麼人都回來了,只有臨流鳥成了蠟鴨,被當成危險的恐怖份子,煙花爆響處,我們終於發現那是槍聲的隱喻。這種態度顯示了與九七年的繫連。《消失的翅膀》大致保留了十年前的框架,只是大幅調整了細節。在一種歷史的視野而言,十年誠然太短,未足以孕生一新的框架;然而我們有如此的當下:再過十年,難保沒有人這樣回答:「我唔知,等於唔存在,等於冇發生過,屌你!駛唔駛撚咁認真,呀?!」

3. 離港。投到更沉重的地方去。回鄉。

7/09/2007

就是這篇文章令電腦小氣

「家貧.命苦.電腦壞」是我大學時想出來的口號,那時住在中大,身邊只有一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中文系/學生報男生,每逢電腦一壞便感走投無路,就想脖子上掛一「家貧.命苦.電腦壞」的牌子往工程大樓門口跪地賣身去。

電腦一壞,我的防治手段不外乎:
1. 入safe mode,開virus scanner
2. 清理及重組磁碟
3. 幫它改名,與它談天

關於第三個選項,只有唸人文學科不懂電腦的男生才會嘲為荒謬,那些讀工程的男生從來不嘲笑,反一臉嚴肅地跟我說「電腦係好有人性架。」

中學時電腦由一人主理(我的神秘小學同學,下稱神秘小同),自從大學開始,與神秘小同距離甚遠,整電腦的人選變得更流動,他們經常以我的電腦為戰場互相示威(如冷笑一聲「俾著我就唔咁整勒」之類),但彼此並不相識,從未見面。我將之理解為學派上的衝突。在這些少男都已大學畢業、受困於工作的今天,電腦一壞,我又想在脖子上掛牌往工程大樓跪去。

神秘小同生於1975年3月16日,雙魚座。中學就讀於九龍工業,會考時選理科,結果2分;重考,3分。他多半通過電話遙控我整電腦。他的指示極之清楚,把每個畫面和指令記得分明,facilitate了作判斷及反應所需的全部基礎。而且兼具知性向度,鼓勵我作毫無意義的知性探索(例如把鍵盤拆開再裝回去——偏我從來裝不回去,知性永遠都是浪費)。於是我自小就成為一個懂得受遙控的人,並同時懂得了遙控別人(以前曾在電話裡教謝某用pagemaker6.5c,她詫然問:你成日教人用架?)。

星期五我坐困愁城,終於又給他打電話,討論了一下基本情況。只有他知道我無法進入save mode是因為怎樣的白痴。下午回來,他在電話裡遙控我把start menu的「啟動」裡的東西「拉出desktop」,並傾向認為是火牛出了問題。然後我的電腦成功開機、上網。一直以來都存在這種事:電腦,就像小孩子看醫生,一見醫生就冇事。從中二開始擁有第一部電腦,十多年來我的電腦換了一部又一部、愈來愈唔襟,他則變胖、蓄山羊鬍子並於去年旅行結婚了,但似乎他對我的電腦仍有影響力,巫醫般的威信。


如果不是電腦在正常運作兩小時後又再熄機,如果不是次日又恢復一分鐘熄機的病況,魅惑的氣氛應該更可存留。後來,又還是,覺得塵翎的姿態比較漂亮:「如果不是這些,也會是別的。」

7/07/2007

在電腦壞之間宣傳


 
2007 書展將至
我們誠意為12位無私義工
設置專頁
 
歡迎義工於此頁 comment 區
留下blog / xanga / msn 等
讓讀者認識一下大家
到時在橋上遇見
可互相打個招呼

=====

第八期《字花》

特集.爛
湯禎兆的爛片主義
黃茂林 陳黎 張歷君 謝曉虹 X 韓麗珠

玩物喪誌
梁文道為甚麼只穿黑衣
王貽興 韓麗珠

植字
也斯小說繼續連載

書寫的人
江瓊珠

文學星座
巨蟹座 獅子座

喧囂與躁動
「如此時代,怎樣作家?」座談會
詩人之心:木朵訪廖偉棠
《Monster》的見證與救贖

四方月亮
詩壇謝拉特:葉輝譯介保羅法爾尼(Paul Farley)

 

7/06/2007

家貧.命苦.電腦壞.拋磚引玉

父權徵兆測試:

此名男子有否事先毫無徵兆地周全照顧地突然打開計程車車門,把你送走。


以上測試可不是我提出的。我只是剛好近來曾經被送過上車而已。

7/05/2007

家貧.命苦.電腦壞.請聯署

勿讓香港成為一元禁色死城(聯署聲明)

獨立媒體現在是不得向18歲以下人士發放的二級不雅網站了,哈哈(想到本人連接吻都好像未寫過,就在一個不雅網站發表過幾萬字,不免覺得自己濫竽充數魚目混珠)。下面的文章裡面談到了現有淫審條例的荒謬處,值得看看。

因為明天是淫審處評級五天申訴期的最後一天,編輯們再向律師和讀法律的朋友請教相關的法例.才發現,原來在淫審處發出暫定評級,發佈物品的相關人士均要放上警告字眼,否則:審裁處根據淺第8(2)(c)條就經評定為第II類的物品定下條件後,任何人不按照該等條件發布該物品,則不論是否知道該物品已經評定為該類別,或是否知道已定下該等條件,均屬犯罪,首次定罪,可處罰款$400000及監禁12個月,第二次或其後定罪,可處罰款$800000及監禁12個月。

齊貼色情 hyperlink一文(二類不雅品物)是否不雅當然要繼續爭論,但法庭判令又是另一回事。可是我們應該如何放警告字眼呢?相關的法例只就傳統出版物有很細緻的解釋,卻沒有就互聯網有相關的規定。律師朋友說,原則是不能在同一頁。可是,即使我們在頭版大字標題說該文章不雅,未較十八歲勿進,但互聯網是分散式出版的,其他人可以透過搜尋器或其他 hyperlink進入,那麼這些搜尋器和 hyperlink是否違法呢?很明顯,現有的淫審法例,根本沒有處理互聯網出版規則,而利用於1987年制訂的過時法律,向新的文化和社群操刀。

不會參考案例

再撇開互聯網技術問題,據了解淫裁程序的朋友說,淫裁處是不會參考以往的案例來作判決的,亦即,95年大衞像成功公開展出,理論上07年淫審處又可以再度把它評為二類不雅。亦是因為這個原因,出現了很多雙重標準的判決,可說決定權完全視乎個人喜好。即使 hyperlink一文(二類不雅物品)成功申辯,同樣的事情會繼續發生。整個淫審程序和法律問題多多,inmediahk.net會為大家直擊報導,明天下午二時,hyperlink一文作者與發起聯署的團體會到東區法院淫審處提交覆審文件和聯署。另中大學生報第七期又被投訴,但問題出來那裡至今仍未知。而早前情色版被主流媒體吵得鬧哄哄的情色問卷,到最後可能不是不雅的來源...(樺按:可靠小道消息是指學生報裡面有portrait of body,即係個d線條簡單到如同孩童塗鴉的鉛筆畫!)事情到今近兩個月,但問題出在哪裡,至今仍是一個謎! 

只因淫審處的審裁均閉門密傾,連判詞都要請律師出信才拿得到!整個運作邏輯是:你有罪,但我不用向你解釋你錯在那裡!要解開這個謎,解決這個荒謬的制度,大家繼續要捍衛自由,寸步不讓!

家貧.命苦.電腦壞.讀詩及外。

仔細讀七月一日的明報世紀詩頁,大叫一聲把報紙遠遠擲開。一同守夜的浩賢嚇了一跳,我說沒事,寫得太好。其實編也編得好,這個組合出來的風格(幸好我寫不出來),本身就因對比而承載難以消化的質量。以致要爬到海邊的柱子上,在邊緣箕踞遠遠眺望夜裡封閉的港灣,以空間分擔那重量。

***

今日突然想,此刻所面對的煩擾,真是超現實的。相比起來,「所有壞事都是鄙人幹的」、「鄙人又專斷又暴力又奸詐」,實在是個令人入信而且令人(尤其我)安心的解釋。我也情願如此。相對於真實、具體、涉及他人的困難,在觀念裡不分是非地尋求安心而簡單的答案,始終,較易搞定。只是還未屈服,不能忍受不合理的話,不懂得「以謊言揭穿謊言」。這就是飲江的詩讓人大大悲愴的緣故。它顯示了一種離散的屈服,而因為這迥異的屈服你明白他與你同一,並徹底明白你。

家貧.命苦.電腦壞.還寫詩

城市的末落需要目擊證人
月亮降落在天秤星座
這就是我們的時代了感覺受騙
亦不能免。蒼涼或者無聊
失眠的燈在海面上點火
就是破碎的夢也燃燒,十九世紀的巴黎
不能以鬈髮完整借喻。
只好遠遠走開小便


——〈屋脊〉節錄

7/04/2007

電腦壞了。開機1分鐘內一定自動熄機。


急需cpu:pentinum celeron 2.66 (底板見右)
一定要同型號的cpu,否則我就要重裝過那幾十隻我尚未打爆/過的game(所謂後宮的崩潰)。
若有人士能提供,不妨致電本人,或黃低文先生。
電腦壞無法看楊德昌。嗚。
家貧.命苦.電腦壞。

7/02/2007

你仲年輕



這段片子拍和剪都很用心,還有竇唯的歌。


文明單位:十年七一
嘉賓:孔令瑜、葉寶琳(其實副題是否應為「三娘教子」?)


〈賀回歸〉
飛吧臨流鳥飛吧!—消失的翅膀》)
曲詞: 陳曙曦 莫蔓茹
盼回歸 你我期待
迎回歸 迎這時代
賀回歸 盛載真愛
張燈結綵 疑慮放開
快快回歸 世界繁盛
如能回歸 台海平定
但願回歸 萬眾呼應
慶賀回歸 中央高興
慶回歸 慶你條命
迎回歸 迎佢條命
賀回歸 賀佢反艇
駛乜咁驚 情願吊頸 (揸頸就命)
要回歸 要我條命
求回歸 求你饒命
望回歸 望你收聲
你仲年輕 咁先至驚



聽到「台海平定」就已經笑出來了。至此終於明白為什麼明明並不年輕,還是有那麼多人搶著要說我年輕——原來是咁先至驚呀。

從密雲到太空漫遊

(半癱狀態之下寫成,錯漏還待各位補充。)

自家雜碎

每年七一都裙拉褲甩。今年在鵝頸橋街市尼泊爾人的布店裡買了兩幅紗布,上到廿九几,已經兩點。紗布漂亮但疏漏,兩點半兩點半了,口號還未想到,一眾廿九几藝術家冷嘲熱諷「你而家做好塊野留番下年用啦」。結果,看見OL作家年年一味對熊貓傾倒的癡態,令我們想到「熊貓治港 要曾蔭權黎做乜?!」。江記還在布上畫了Tim Burton風的詭異熊貓。布幅掛在Gothic Lolita風的黑布花邊傘上。一班朋友去派「我們的萬言書」,有些朋友賣T-恤。我和江記站在路邊,「熊貓治港」謀殺大量菲林,大部分人都心領神會地微笑離開。原來社運加上OL口味就會大勝。

遊行隊伍一路通過,今年好像較諸往年更為沉默,市民自製的遊行物品也少了(以前我的東西才沒有這 樣容易突圍),這不是不令人擔心的。sidekick經過和我打招呼,說「我也覺得今年好恐怖,但不知為什麼好像搞不起」。比較有精神的是外傭團體,還有 八樓的「白色恐怖龍」實在諧趣活潑,婦女團體整大塊M巾也很厲害。路邊傳來警方要藉口讓市民看煙花而將皇后清場的消息,心裡就急起來,幾乎覺得自己不能 HANDLE,但還是要急急走過去,循一種模糊的方向感。

主菜前的糾葛

走 到皇后。頂上是陳景輝、浩賢、何來和YC坐在面向大會堂的邊緣,這個陣容意味著死守。簡姓警方指揮官、TERRY、聰頭、張超雄等人圍著登上天台的梯子下 方,正在討論。警方聲稱不會清場,但要求全部示威者在放煙花那36分鐘完全離開碼頭,他們要封鎖整個碼頭,事後可以讓示威者回來。TERRY提出,其實我 們一直願意配合(六月三十晚花了好多個小時收拾地方)煙花觀賞活動,但我們本來要求的是,警方在距離海邊一米左右的地方架起鐵馬保證市民安全(這是有先例 可援的安全措施),整個皇后碼頭並不封鎖,市民可以自由進入——捍衛市民對公共空間的使用權,是我們在皇后一直駐留的重要原因之一。指揮官似乎沒興趣認真考慮,一味強調「我們警方一直都是這樣做,我們知道怎麼維持公共安全」,想由警民關係組去「安撫」TERRY,他只想和議員DEAL,然後由議員來說服示威者。這就是階級麼?

這 時需要決策。公民黨黎廣德建議象徵式留下五、六人駐守,但大部分人撤出,他同樣對「一米安全區」的公共空間捍衛行動不表興趣。長毛聲稱示威者不夠人力衝撞 與拉開鐵馬,而一般香港人見有鐵馬就不會過來,他的意思是順從警方。這時張超雄帶來警方的「交易」:整個皇后碼頭封鎖,頂上的示威者下來,留下五六個人在 碼頭,但不準做任何挑引觀眾情緒的行為,包括舉橫額。我個人而言,一聽到這個「交易」就感到非常不妥,幾乎衝口而出就想打斷人:我 們千辛萬苦日曬雨淋在皇后頂上,都是表現與權力認真對抗的決心,難道警方叫我們下來便下來?這麼容易下來,一開始還上去做什麼?我們留在碼頭就是為了抗 議,如果接受「想留在碼頭就不要抗議」,豈非等同自我閹割?一開始我們就不同意警方「封鎖碼頭」的措施,為什麼我們還要配合警方去自我閹割?這 時葉寶琳指出,兩個星期前,本土行動的示威者本與警方有了口頭協議,說碼頭不封鎖,只在海邊保留一米的安全區,現在是警方出爾反爾。有長期示威者同意留下 五六人作象徵式抗爭(主要原因是怕被市民誤會為霸住碼頭阻人睇煙花),另一些長期示威者不同意。JULIAN叫大家一起決議,這時圍了很多人,很多人我並 不認識,在場還有數間媒體在拍攝。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決策場合,但天慢慢黑下來,時間非常緊急。心裡著急,這就是寡斷。我們還是不擅長做集體決定。各自表 述,與整合意見;怎樣做一個好的動議者,如何做好的推動決策者;如何與不擅與人溝通者討論。

做對決定的輕盈

這時恰好另一邊起了一點騷動,很多人去了看熱鬧,比較核心的本土成員則遷到牆邊商議。聰頭簡單覆述了葉寶琳兩星期前與警方的口頭協議,及現在警方給我們的交換條件,作了意向性調查,發現大部分示威者傾向保持葉寶琳的原有方案:

1. 頂上的示威者不動;
2. 示威者不離開碼頭;
3. 既然警方尚未完全封鎖碼頭,我們乘此機會呼籲市民一齊進入碼頭,霸靚位睇煙花,實踐公共空間的使用權。

甫決定,心裡湧起那種「做對決定」的直覺,輕快而活力充沛,想像不到未來但隱然覺得一切都會很順利。在個人經驗而言這是順心順意同時捕捉了脈絡中的重要機遇時的神遇反映。大家十來人就跑到碼頭前方的鐵馬陣,把事件向市民說明:

駐 守皇后碼頭的示威者,認為皇后碼頭這片公共空間,應該是開放的,供市民來決定其用途,看煙花,為什麼不進入碼頭,而要在碼頭外?是警方出爾反爾,臨時推翻 了與示威者兩星期前的口頭協議,抱殘守缺要全面封鎖碼頭;但我們一班示威者不同意,因此不會離開,希望大家一起入皇后、睇煙花!

入皇后、 睇煙花之聲響徹碼頭,而真的有市民自然進入碼頭(喂常識黎個喎,可以走近D個海,做乜要隔住幾十米的鐵馬陣?)。走過七一係唔同D。雄仔叔叔講故事,叫大 家一起來聽。近七點, 碼頭尚未擠迫,我們用大聲公要求警察趁人流未多在海邊架設一米的安全區,這本是非常合乎常識的建議,如果警方是關心市民安全的,既然已經有200人進入了 碼頭準備看煙花,那就該做好安全措施啊,難道警方不能如願完全封鎖碼頭,就不再關心碼頭裡的人的安全了嗎?結果警方仍然不管碼頭裡的事,只自行準備了四個 大救生圈。真係唔該晒。我們自行組織了美少男巡守隊,在近水處維持秩序;美女組繼續嗌咪。其實我們只須略作呼籲,市民就會注意安全,不會不小心地投水自尋 死路;但要向國家機器證明多少次,他們才會不把我們當白痴?而這班領公帑的傢伙在納稅人需要它們的時候袖手旁觀,那到底它們有什麼用?其實也不是不驚訝: 它竟這麼直率地表現出自己的失效。

PARTY PARTY PARTY

人們魚貫進入皇后碼頭,正如麥當勞指出,警方恫嚇 示威者不得手,就只好侗嚇其它來看煙花的人,說皇后這邊在進行示威活動、很擁擠,叫人們到別處去看煙花。這種分化手段去死吧!兩邊有幾人組成的小隊,到警 方封鎖的入口嗌咪,說明皇后一點也不擠,皇后很歡迎大家進入!市民也就進來了。在同一時間,有足夠數量的可以信靠的朋友分頭執行任務,而工作亦有成果,最 後不是驚天動地而僅僅是合乎常識的正軌,也就好到如同無重太空漫遊。

JOHNNY叔鼓動沿途民主派嗌咪,很多大佬亦都落到黎,更重要的是 朋友們也到了,皇后景象一如平時,個個握手敘家常抽香煙,只是這次人數特多。大家各就靚位,為了表示對煙花毫無興趣、駐守皇后不是要霸靚位睇煙花,頂上四 人在煙花在頭頭炸開時連頭也不回;葉某指出噴出煙花的大廈,全是現時最具壟斷性的大財團,這應該是近年最具寫實主義表現力的煙花旁述;周某躲到布條下看 書、我倚著鐵馬看青春小說《體育時期》,交換對話如:「好撚嘈。」「呢D真係戰爭既聲。一D都唔安樂。趁住放煙花開槍都冇人聽到。」(我實在很希望這些背 向煙花的照片可以刊出,以示煙花根本從來都不是一個必然選擇。)而碼頭裡邊,八樓有鼓有鈸有笛就天下無敵,他們開始類似人民集擊的敲打JAM音樂,場內有 20餘人在跳舞,以示人的活動可以比天上亂七八糟的「中國人」煙花燦爛和有力量得多。人接成龍跑動,汗水灑成花朵開遍地上,笑像星屑散落海面,快樂、驕傲、平常。那些快樂的歌舞,無論如何沒法被抹黑成危險份子的激進行為——它只是令人羨慕地姿態開揚,鵪鶉如我也忍不住要一起跳。歌舞過後數百人一起叫口號,這時真的歡慶葉某說從未這麼好FEEL。還有那些頂上四人背向煙花高舉「誓保皇后」的照片,如果是追求意義膨脹的攝影發燒友,就算不同意我們,那影像的震撼力是叫人無法拒絕的。

有示威者剖白心聲:「其實我咁多年都未睇過煙花,到現時這一秒都依然對煙花毫無興趣,而且我想我們這群示威者其中九成,都對煙花毫無興趣;不過大家覺得看煙花是很重要的事,我們也認同,要看就當然要接近海邊去看,所以我們不會讓警方封鎖這個碼頭!而且,很高興和大家渡過這個有意義的晚上。」這是什麼意義呢?在所謂「回歸」紀念日,虛 矯的「回歸」氣氛下,一點點必要的堅持,合理的付出,人民是可以在一個象徵殖民地歷史的碼頭,用悠然自得的姿態,輕盈突破僵硬傻逼的國家機器,讓土地回歸 人民。算是撥亂反正也罷,但比這個形容詞更為聳人聽聞的,是它在實行時顯得那麼輕易、合乎日常。

到後果實現的時候我們再回顧警方的條件:碼頭被封鎖、幾個孤零零示威者像白痴一樣坐在碼頭裡與人群毫無溝通,簡直是個考慮半秒都侮辱自己的「交易」。不是我不想做「交易派」,只是對方開出來的條件,簡直侮辱「交易」這個詞的商業色彩。順 心而行竟然有這麼好的果報,對我這樣別扭的人來說也是當頭棒喝。人潮開始散去,有友善市民向我們道別表示支持(也有人贈我們一句「早D番屋企訓好過 啦」),警方灰溜溜地拆走鐵馬欄。有大眼金魚之稱的林姓港島區指揮官,這時很勤快地搬動鐵馬,真是身先士卒,剛才要做決定時不知哪裡去了,不知是否想轉工 食環。。至於JAM歌的人們還在繼續。希望一起渡過的人記得,那一點順心而行就靠近正道的感覺,讓它輕盈地恒常流動在身體裡。

原地保留皇后碼頭。


(這是蘋果的照片,難免會好看得不像真的。)

7/01/2007

雨中尋雨,縫裡的縫

零三年以來,每年都去七一,每年都盼好天、盼多人,從來沒有像今年一樣,盼望嘩啦嘩啦下雨,愈暴烈愈好,洗去浮誇的壓倒性慶祝,以灰暗的天替我們流冷汗,隱喻我們的憂患與壓抑,讓我們想起十年前所恐懼的,如何偷偷降臨。

七月一日凌晨,廖偉棠說,也許我們走到街上,會赫然,發現原來還是九七年。確實,我是這樣盼望的。因為在閱讀裡得出框架、然後發現經驗之重複,我實在額外感覺到那些九七年之前的理念、想法、論點尚未得到足夠展開,未有強壯的根基,簡單來說,是武器落後於敵人、或純粹在數量上落後於敵人。最近兩天參加不少文化活動,都討論到十年香港,坐著幾乎失語——在場合裡,發現話語系統之間的不能縫合、它們背後的脈絡好像同時進入我的身體,它們本應陣線相近但離散了,而我還未有足夠的力量縫合它們,我還不夠力氣、欠缺知識、陷於優柔。而未來已經明明白白的在眼前了,烽煙的味道嗆鼻刺眼,幾乎都不能睜眼和呼吸了。

本來想用心一點組織朋友上街,但因為太忙還是做不來。可我是這麼害怕這時機失去——所謂的言論自由、所謂的「中立的洞見」、所謂的活潑文化,已經一點點在失去,如果不在七一這個建構香港人身份的場合裡再努力營建,恐怕再輸一著。有朋友已經移到與九七年時不同的位置,有朋友一貫如此深閨,我想我們還是可以在各種機會裡連結;不過,此時此刻,我還是想當拋個身出黎行預左還,的面目模糊的大眾。希望在路上相遇。這篇文章作為呼籲實在遲了,但不把心意傳達出來,我想我會後悔的。

貼兩週meanwhile作擂鼓吶喊狀。一片冰心在玉壼。我還在六月三十日深夜買了一把黑色gothic lolita傘!

1. 熱烈慶祝

「春節晚會」據說仍是大陸一年一度萬人矚目的盛事,在晚會上獻藝就表示明星的地位。而我記得小時(80年代)的電視節目很少,固然不斷重播,甚至經常連節目都沒有,電視裡只有一個樓頂旗杆飄揚的畫面——我完全不記得那旗曾經飄動。相比起來「魚樂無窮」真是活潑之極。出於枯燥,春節晚會煞有介事、整條街上的人都在看,也是合理的。不知是不是只有我,很小就厭倦了春節晚會——那時重點節目是「孔雀舞」,誠然是高超的舞蹈藝術,舞蹈員擬作孔雀的衣飾在窮困的環境裡不吝仙境一般華美——但年年如是,到第三年,總就厭了。一個在春節晚會時離開電視去看書的小學生,據說是少數,但我不相信。

連孔雀舞都看不上,更別說那些紅底金粉的「熱烈慶祝」匾額了。任何節慶場合,都看到一式一樣的「熱烈慶祝」。這是好的,「過度使用」總是引發諧擬(parody)。無論如何罵王朔,也不能否認,他所大規模普及化的政治調侃文體,的確是一種意識型態上的地形變動。所以阿城說,改變中國的是王朔這樣的俗文學。它令以後出現的,所有道貌岸然的政治字眼,都不一樣了。

當彼方深深陷於政治意識型態字眼之海時,香港曾處於超然的位置,立根於富裕自由,而訕笑之。回歸之後,赫見「熱烈慶祝」降臨,而曾經超然者,竟然好像完全沒有抵抗的力氣與方法。

2.回顧

回歸十年,回顧不斷。有人呼形勢大好該當北上,有人遮掩自卑靠攏主流,有人懺悔追溯文化失責,有人敘述自身整理工作。目不暇及幾乎已接近金屬疲勞,仍然迫自己在滔滔的回顧潮流中,審視真誠與虛假,於自怨自艾中提煉可以開拓未來工作的資源,調整對同行與不再同行者的情感,連結陌生迎向未知。

回顧建基於經驗的真實,回顧彷彿本質上就呼喚「全面」。然而正如全面的經驗之不可能,全面的回顧也不可能,回顧本來就是一個整理的動作,整理涉及採擷與刪剪,而採擷與刪剪就引入了與當下的互動,互動中孕生一回溯性的因果繫連。因此,回顧乃是以當下為背景的過去。

大量的回溯,不單是建構過去的面貌,而更加是反映當下的焦慮。如果香港人是搖擺而善變的,那麼即使在面對歷史時,依然是充滿刪改和背叛的。驕傲的風骨在歲月裡枯敗,流動的能量在沉滯裡凝結,回顧有時會貧弱得要叫人傷心。因為一個在當下軟弱的人,尤其不能面對在回顧中,昔日的龐大來襲。有時我們是在回顧中陷落,但其實,我們本該在回顧中成長。

3. 未來

夜裡,在皇后碼頭拍攝對岸燈火,是可以完全不用閃光燈的。「幻彩匯香江」的單線條敘事花招就不用說了,近來在深夜,對岸朗豪坊的頂端會突然射出粗大光柱,照往雲層深壓的天空,爾後各處建築物起而和應,文化中心外牆色彩變幻,數條強烈光柱搖擺得煞有介事、若有所悟,而天空的深沉始終無法穿透。皇后的天空,出於空氣污染而總是濁重、迷茫、發紅,像天使群起憤怒。而岸上燈光毫無敬畏,散溢病態虛矯的艷紫。一個執迷甚深的病人。

露宿的人們又驚又笑,問:是召喚蝙蝠俠嗎?許是排演配合慶回歸煙花的燈光效果吧。當政治力量安排的慶典,能夠輕易與資本集團的力量配合、上演大型的、常人不能拒絕成為茄喱啡的劇目,那麼即使它所敘述的是虛假的,那力量之龐大卻不是虛假的。可以從建構投注力量的方向和形式,推想它們所希望實現的未來(它們所希望的不是它們所宣之於口的)。

蝙蝠俠是虛構,天使也同樣是虛構。站在天空之下,只有真實的人的目光,依舊嘗試穿越雲層,尋找深處的啟示——無法不憂慮,無法不振奮。頡頏相抗與平滑一統,成功或者失敗,遺忘或者記得,死去的人攜同殘酷日常規律的生還者,構成真正,未發生的未來。

1. 失眠

並不是所有失眠都是可怕的,有時自然無比的輕舟已過萬重山,或如《百年孤寂》裡的馬康多村民集體患上的,欣快症般的失眠,以失憶為代價。在趕碩士論文的朋友因壓力失眠,我就勸他把工作辭掉:沒有日常的作息界限,就沒有「適當睡眠」的壓力,失眠就不成其為問題。

然而有時並不欣快。渾身發燙,呼吸不順,扯著床單無意識地繃緊如一柄彈弓,整個人就要隨腦裡閃光的畫面一起飛射出去,時間感完全紊亂,突然衝口而出回答五六歲時的一個問題。這大概是出於焦慮的失眠。

弗洛伊德認為,焦慮是因為自我(ego)對外在情況感到無法控制而產生恐懼,然後就是創傷。而所有焦慮都是出生創傷(birth trauma)的回歸。我城親愛的人們,你們能不能瞭解呢,我是被這城市割傷了。網絡上一連串背離常識與知識的檢控,道德騎劫者與國家機器的合謀,被行政暴力拆毀的碼頭,被封鎖和邊緣化的弱勢群體——還有那些,長久以來被記載於書本上、昔日曾被我們信仰的事物,公義、理性、自由、愛。都悄悄被抹掉痕跡。十年過去,此刻我是初生的驚懼的嬰孩,扭曲的身子發紅,痛楚地哭泣著,躺在一個透明的氧氣箱裡被監視,並且不會死掉。

2. 恐懼

據說恐懼感產生於大腦中的扁桃體中神經胞間微小的纖維鏈。扁桃體是一種細小的組織,形狀像杏仁塊般——這樣說來,好像所謂恐懼,就是和磨細了的杏仁以至杏仁茶般差不多、可以控制的東西了——再沒有神秘事物——一個反常地「英勇無畏」的人,可能是患有扁桃體反應缺乏症。

在這種來自解剖和醫學的知識出現之前,一度,恐懼被認為是一種遍佈全身的物質,這大概是因為恐懼的生理反應會反映在身體各處、內外器官。那就是自然隱喻吧:恐懼像圍著身體流轉的霧,看不清楚,卻亦不散去。

儘管看起來好像大膽,但我什麼都怕:屍體、分離的肢體、老鼠、蛇、親密、陌生人、官僚、鬼片、殭屍片、驚悚片、恐怖片及為電影叫喊的羞恥。偶然陪朋友去看這些電影,全程緊捂著嘴,沒有叫出來,而幾乎不能呼吸。那大概是因為壓抑(repression)罷。近來失眠時,身體竟出現這種反應。一般應問,我壓抑了什麼?但我卻認為問題應該是,我本就什麼都壓抑,為什麼偏偏在此時此地出現身體反應?我一邊翻著新聞,一邊翻著祈克果的《概念恐懼》;我希望祈克果的「不祥感」能安頓我,因為新聞是不能安頓我的,它所揭露和掩藏的,都令我恐懼。

3. 敏感與距離

鍾玲玲在《我的燦爛》裡述及童年,說小學的一位老師跟她媽媽這樣講:「這小孩子太敏感了,只怕將來要吃苦。」我想寫作的人總是比較敏感,寫小說的寫詩的寫blog的,最近都敏感於城市的病變,說從未如此恐怖,想要離開。我們都太年輕,未曾見過,在回歸之前我城人們所害怕的未來。它在歌舞昇平的廣告裡降臨了。

而其實人人都有防衛崩潰的心理機制,或至少,作息規律。在惡夢裡,無法承受時人就會醒來;在現實生活裡,焦慮到達臨界時,人會脫落——或者是從工作裡脫落,成為閃避城市律則的人;或者是從精神世界裡脫落,成為閃避精神世界,徹底融合城市律則的,機器。其實兩者都同時可稱防衛或崩潰。

拉康介入之後的精神分析學說,修改了弗洛伊德對焦慮的定義:以淺顯的語言來說就是,拉康認為,焦慮是因為我們與欲望對象太過接近,失去了與欲望對象的距離。距離像一層保護膜,讓我們可以從觀望裡把握對象,而不至於陷於無法理解的恐慌。於是敏感的創作者也有其自我保護的方法:從核心的焦點挪開,游弋於圍繞外核的棉絮裡。夏初木棉樹滿天飄飛降落的棉絮。多麼輕盈。

但核心呢。我忍不住還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