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009

真的方便到不能再方便

假若大家太忙,沒有時間提交淫審意見書,請到「反查禁行動」的網站,填寫一人一信。截止日期為一月三十一日(明天)。真的,這個一人一信很方便,也不算是毫無主體性的copy & paste,請大家無論如何去填一填。既是方便,同時也是教育,在動輒以孩子要脅的社會裡,將自由派武裝起來。

亦可參考何秀蘭議辦的藍本:http://www.cydho.org.hk/main/?p=81

獨媒的專頁:http://www.inmediahk.net/anti-censorship


安徒:「香港這幾年來急劇冒升的「宗教右派」現象,也是一種有意識、有計劃地展現為一種對性和性問題不成比例的干預和政治化的結果。保守主義者和親建制力量,試圖借取美國「宗教右派」的經驗,重新鞏固香港回歸後一度鬆散的政治和文化秩序。所以,一系列性問題突然在2003七一大遊行之後相繼爆發,實在並非偶然現象。但由於這種「宗教右派」政治的外借和異邦(alien)性質,港版「宗教右派」對有關問題的炒作和介入,每每給社會一個無事生非的印象。」

這真是戰爭。試想我們的父母都怕我們學壞、也會尷尬羞澀地說「細路仔嚮度」,但何曾如此熱切上頭,非要水至清而無魚?保守力量也是被動員出來的。1月21日立法會特別會議,保守團體吹雞之下,就有一個驚嚇性的名單,一大堆家長會、婚姻會子女關注會,加上「新造的人」等等。(裡面有個組織名叫「男人之苦」,大家都超好奇他們是幹什麼的,結果他們的發言人在立法會上說,滿街都是色情資訊、裸露女體,搞到男人成日慶恰恰又冇得發洩,好苦咁話喎。笑到我地趴街,感覺上很青春期呢這些男人。這是一場很嚴肅又很好笑的戰爭,許是因為由一群智力低下的人發動。希望大家以一種愉快的本份感加入這場戰爭。)


勁翔(超好笑):「我們千萬不能低估色情物品對孩子們的傷害,看完強暴色情片,孩子們必定有樣學樣拿起水槍,強暴隔壁珠女;看完「地鐵痴漢」,孩子們會立即充值八達通,衝入地鐵車廂,伸出咸豬手(哎唷,唔夠高);看完新人雕像,可憐又純真的孩子們隔天早會時在學校操場把衣服脫光露體擺pose,還不知羞恥地鸚鵡學舌,辯稱為(人體)藝術。
孩子們真無辜,誰來救救孩子?
[...]色情這東西很狡猾,有時並不赤裸,但潛移默化地荼毒我們的孩子。舉例,女教師和女護士這兩種行業要被禁止,多少孩子(甚至是定力不足的成年男人)會因為她們產生不正當的性幻想,因而過度自慰或者是精神不能集中,精神不能集中導致工作效率降低影響經濟,過度自慰浪費醫療資源,兩者皆非一個健康社會所樂見
。」

下面的就是危機

近日網上流傳一教會學校強逼家長,簽意見書支持加強淫審條例。對道德保守團體動用學校權威,以「通告」形式強逼迫家長簽署,除了是對自由社會侮辱,亦羞辱了現代社會的教育。有人已向特首、孫明揚和鄭美施去信表示關注。希望各位可以出一份力,寄一封 email 以表達關注。同時邀請朋友加入。同時,閣下亦可以參與下面的 cause。電郵內容如下:

電郵地址:edbinfo@edb.gov.hk,
enquiry@tela.gov.hk,
ceo@ceo.gov.hk

標題:關注一學校強制學生家長要求就淫褻及不雅物品管制條例諮詢作特定立場的意見書
正文:
致: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曾蔭權香港特別行政區教育局局長孫明揚香港特別行政區影視及娛樂事務管理處處長鄭美施

本人最近從網上得知,有教會學校強制學生家長,就《淫穢及不雅物品條例》的諮詢,作出特定立場的意見,妄顧公民社會的公義,企圖擾亂諮詢結果,而向閣下提出強烈關注。

查近日網上流傳一篇文章,相信是出於一名就讀於教會學校的學生手筆,其中指「收到學校一張通告,話學校叫埋家長支持管制條例。要求學生一定要交張通告,但張通告上面寫住『本人支持修訂……』,即係硬逼 d 家長贊成佢既意見。」文章同時夾附一張圖片,圖片所示的紙張,上面有文字如:「本人支持加強修正和嚴格執行『淫穢及不雅物品條例』」。有關網址參見:http://forum5.hkgolden.com/view.aspx?message=1553654

本人深切希望《淫穢及不雅物品條例》的修訂能與時並進,並反映社會道德標準。但教會學校以權威收買家長意見,企圖營做不恰當的聲勢,擾亂公民社會正常的意見表達,從而誤導執政機構民意之所趨,以將一己之道德價值偽裝為社會普遍觀感,實在是妄顧其作為扶持學童健康成長的教育角色,有愧於肩受教導少年學會批判性思考的重責。本人心中惶恐萬分。

事實上,這並不是單一事件。

按蘋果日報 2009 年 01 月 22 日,A08 版:「(今日)支持收緊《淫褻及不雅物品管制條例》的團體,昨以君臨天下的姿態為檢討護航。表面上,昨日的立法會內,民意一面倒要求加強規管,實際上,這是衞道團體採取『細胞分裂』策略營造出來的。以性文化學會為例,他們不但以學會名義派出事工主任麥沛泉發言,該會的主席、副主席、顧問等成員,再分別以學者、關注組等身份同場出現,『一開五』地發表同樣的意見。」

同日蘋果日報列出如下清單:
與會者:關啟文
出席會議時報稱身份:浸大宗哲系副教授
其他身份:性文化學會主席、明光社董事會文書

與會者:洪子雲
出席會議時報稱身份:理大香港專上學院講師
其他身份:性文化學會副會長、明光社義務傳道員

與會者:鄭順佳
出席會議時報稱身份:淫管條例家長關注小組
其他身份:性文化學會顧問

與會者:康貴華
出席會議時報稱身份:醫生
其他身份:新造的人協會會長、性文化學會顧問、明光社董事

是種「一開五」的方式,和教會學校強制學生家長特定立場的意見書,實同出一轍。故此本人作出如下要求:
1) 設立獨立委員會徹查是否有學校強逼學生家長作出特定立場的意見書;
2) 行政長官曾蔭權公開表示關注是次事件;
3) 主動徹查該學校有否違反基本法中賦予香港居民的言論自由;
4) 承上,如有,則啟用任何可能的程序,包括法律程序,以儆傚尤;
5) 影視及娛樂事務管理處不受理有關意見書。

1/29/2009

如何忍得住不解籤

車公真是敢言直諫。當2003年何志平為香港求得下籤,——可能何係基督徒,跟唔同大佬,車公再對他HARSH 一點。

今年劉皇發就又求來下籤,車公耿直本色又現:

二十七下籤:「君不須防人不肖、眼前鬼卒皆為妖、秦王徒把長城築、禍去禍來因自招。」


解曰:內有家鬼.自身不安.家宅不吉.求財不遂.

斷曰:家宅有鬼.占病凶險.自身作孽.出入撞鬼.婚姻大凶.求財虧本.

   暴虐不仁.自作妖孽.時運極滯.非改不可.


純看詩意,首二句大概就是「你的防治工具其實是來敗壞你的」之意,有人比附為《無間道》,庶幾近矣。金融界的討論網頁裡對籤文討論熱烈,有人解說是要防外鬼,這恰應了「徒把長城築」——其實籤文說的清楚,鬼是內鬼。金融界人士該想想自己發明了哪些衍生工具吧。後二句是「自作業」的意思,有趣的是,籤文強烈指出「統治者的殘暴」,點明「秦王」,這真是合該替政府求的簽;有記者去問林鄭,真是有文采有SENSE——大興土木、毀民家園、傷民血汗,合該是秦王。

特區政府現在防的是誰?民主派?示威者?籤文示,所防者並無不肖,反而是要小心現在手上供你差遣的人,那是暴警?是左派保皇黨?是行會新任行員如劉皇發劉遵義團隊?是好似曾蔭權馬仔但其實隨時為了下屆特首之位而伸佢一腳的梁唐曾之流?是一直被以為是救命金丹的cepa?……

別怪我一再重複,像《嚦咕嚦咕新年財》裡所示,眼前無路便想回頭,當遭惡運時,也是巧取豪奪的社會洗心革面之時。大家是太早忘掉了零三年。

今年另一枝為沙田求的,則同時也是六十七下籤,看來來年真是險過:「聞道他鄉風景好,爭名奪利逞英豪,只防路遠波濤急,馬倦人勞枉自勞。」

解曰:凡事不利.

斷曰:家宅不安.占病防險.自身守舊.出入小心.婚姻不合. 求財免問.

   景好運滯.遠行不宜.名利莫趨.守舊待時.


據詩意,是穩守本土,不宜外求,抓穩根基,從本土基層為起點,著眼全局吧。

以下轉載寄來的內容,誰說真話誰說假話,一目了然。
廟外解籤師傅王宗南:
香港阻滯多多,防不勝防,內部存在矛盾和分歧,加上反對政黨乘勢推波助瀾,香港前景「凶多吉少」。
廟外解籤師傅天通子:
政府不夠團結,提醒政府推行新政策時要反覆諮詢,與社會取得一致共識,形勢才會出現轉機。
廟外解籤師傅陳易德:
眼前政府人才並非真材實料,而且出現「鬼打鬼」內部不和,故即使禍不單行亦只是自己招來。
車公廟大會解籤師傅:
籤文提醒港人要團結及締造和諧社會,只要憑著一貫獨特勤奮拚搏,審慎應對,下半年各行各業均會好景。(tsw按:呢個解釋真係發癲!車公都一定忍唔住要怒目這班神棍!)
網民
「王上」,你唔使防邊個係小人或者衰人,因為你面前o個班,隻隻都係妖怪。

***

話說2003年時見車公敢言直諫不給官員面子,我就馬上去與車公親炙,求了枝姻緣籤,結果是四九下籤!好恐怖架:

來路明兮復不明,不明莫要與他真;
坭墻傾跌還城土,縱然神扶也難行。

解曰:諸事不利.

斷曰:家宅凋零.占病備送終.自身凶.出入有險.婚姻莫問 求財保命.

   含冤受屈.家業傾頹.神仙難救.孽障非輕.

   惡因多種.惡果豐收.須即懺悔.不然活該.


心諗,車公,唔使咁直接呀?!我…我…我死都唔懺悔架勒……

今年見車公說得毒辣,馬上又在網上,找到一個比廟裡更認真的求籤網,又求姻緣,求得第十籤,上籤(沙田在2005年也求得此籤)——哈哈上籤也擺脫不了永恒的軍事意象!!

軍民重權歸一握、大榮大辱在今朝、必須著力當前去、莫作尋常一樣看。


解曰:諸事大吉.

斷曰:家宅振夫綱.占病盡人事.自身關鍵時刻.出入小心.婚姻小心.

   男吉女凶.求財把握時機.

   奮力幹.莫猶豫.凡事可上馬.莫騎胭脂馬.


畢竟是血性武夫,車公真係,永遠咁直接。

1/26/2009

香港仔悲劇(我們都是小人物)

(念欣姑姑寫葉問,已盡得曲勢機巧,連黃又南的men's non-no look都看到了——我等拙輩眼看跟不上落得食塵,氣苦自卑不止,只好笨笨拙拙一條路直寫,八個字完稿,連寄給編輯時都附按「無修辭直寫」,編輯也沒好氣回曰「那就排在頁邊」。)

《葉問》中真正的悲劇人物,不是打贏三蒲後遭槍擊像巨人那樣倒下的葉問,而是林家楝所飾演的李釗。而營造出李釗這樣的人物,正是《葉問》這部電影最具香港性格的地方。

誰都記得李釗剛出場時的可惡,那貪威識食、狐假虎威的巡警。葉問打贏金山抓,順手將雞毛撣子往李釗口裡一塞,那時李釗臉上的笑容可真是狗仗人勢、諂媚中又有自滿,已認了葉做大佬。他每每要在平民前出風頭顯勢力,其實是苦苦周旋,為自保之餘也為同胞找飯吃——家裡一大群人等他開飯,他還記得把鼻青臉腫換來的錢給師母添衣料,李釗把「吃飯」、「生存」這些實際目標排在很高位置;就像那些火警鐘響只當演習、在政治狂熱前緘口冷眼旁觀的香港人,以為什麼時候都是吃飯最大,總不至於賠上一條命。他是想不到武痴林和廖師父會慘死。

葉問質問李釗,「眼看同胞死在面前都無動於衷」,沒有血性和尊嚴。這種來自道德高地的質詢最叫香港人氣結,李釗爆發的頂端是他以日文講出「我是中國人!」苦澀已經非常明顯,唯有在外國人眼中,他才是中國人。李釗佔據翻譯的位置,依據自己對情勢的判斷而扭曲翻譯,其實是為保護自己重視的人。他的好意逐漸顯露(唯有看到字幕的觀眾可以理解他),但同時危機愈來愈深重,最後還是時勢把他徹底吞沒。這種對「漢奸」的理解,對翻譯的敏感,鑽空子的靈巧,是地道香港智慧、香港悲憫。

葉問看來像是喚起李釗熱血的「師父」,其實我覺得葉問李釗本是一對香港仔的鏡像,這也許就是導演安排葉問唯獨默許李釗喚他為師的原因。葉問有原則,但其實他性格模糊,或可說是「如竹之中空」,身邊誰的聲音大,他就會被召喚:老婆不准他打架就不打,受眼看同胞被殺的熱血激起就打十個,全廠人要他留下他就留下,三蒲迫他對陣他也打——等到獲勝成為民族英雄的一刻,他臉上滿是陌生迷茫。這與李釗的順勢而行是一樣的,分別只是葉問身有無敵武功。葉與李都有拼了命也要守護的人;李釗沒說半句像葉問一樣沉默,但他認定要守護葉問,也是不計代價的。

電影愈到後來,葉問逐漸使出真功夫痛擊敵手,他只是掌節破皮擦傷,李釗卻是因替他遮瞞,被佐騰少校痛打一頓勝一頓,到最後還被鄉人痛罵為漢奸。最後葉問與三蒲在擂台對決,大家明知葉問贏定,但其實真正驚心動魄的舞台卻是旁邊李釗與佐騰同坐的高台。那是一個更為強弱懸殊因而必定有人要死的鬥陣。葉問若勝三蒲,佐騰一定開槍,李釗就必定阻止佐騰,而一直抑壓著強烈恨意的李釗,一出手當然就會殺掉佐騰。葉問能逃,李釗又怎逃得掉?何況還有那一家老小。李釗就是那些平日貪小便宜、總想居中取利,以為靈巧就可以勝過時勢,但為了要守護之物而愈陷自己於險地,不知不覺站到最前緣,最後賠上一切的香港人,機關算盡,只算漏了自己還有血性。世上也許只有香港人,才會懂得為這種香港人難過。

1/21/2009

送瘟神入行會

開始傳劉遵義入行政會議時,真是百般滋味;大佬,送走一個咁既瘟神,真是從心裡快慰出來;但把他送到更高權力的機關去,又是何喜之有?曾蔭權繼副局長後,又專招爛馬,他不認馬房就沒法招到好人嗎?茲附與熊一豆的msn gossip,賀劉校長平步青雲,曾蔭權再溂一野!

不動聲色 說:
如果他(劉遵義)是有種的,就合該秉承一貫作風,搞點大事出來,把民怨激上新高,群起郁佢同佢老闆,那才有丁點可望重新洗牌,那也算有所作為
送瘟神入行會 說:
真是,他生得猥瑣,但真是辦大事的
六年來中大所有精神基礎都被他動了
不動聲色 說:
老曾搵佢同鄉紳劉入會,成為香港大腦
確實有望加速曾氏一朝之崩潰
問題總在,之後如何
送瘟神入行會 說:
曾氏是崩潰定了,但後面是梁振英,想死
不動聲色 說:
長面唐或鬍鬚曾也不太想活
送瘟神入行會 說:
都要死!!!
我們是死路一條啊
不動聲色 說:
所以望都要望佢係大大大崩潰個隻
腳痛頭痛就我們大劑
所以,我對猥瑣劉是有一定期望的
送瘟神入行會 說:
他其實真的很誇張吧!
不動聲色 說:
昨天聽佢答民主一題,也算是開枱小菜一碟了
送瘟神入行會 說:
咦,說了什麼
好驚!
不動聲色 說:
哈哈哈,就是什麼都沒有說呀
他只答︰我和葉先生(他前面回答的那一位新貴)看法一致
搞到我誤會點解聽聽吓,佢突然變成鄉音未改,後來發現原來說話者早已是劉皇發,你話死唔死,連門面功夫都唔做
(聽電台的)
送瘟神入行會 說:
佢真係不學無術得好誇張

另附劉遵義甜夢報導:

劉遵義打瞌睡
《CAPITAL WEEKLY 資本壹週》雜誌第四十六期。

劉遵義打瞌睡3
零八年十二月七日《星島日報》

劉遵義打瞌睡2
零八年十二月七日《明報》

1/20/2009

待遇

有一次在酒樓,旁邊有個女人訂了酒席要擺滿月酒,覺得酒樓沒在原有酒席之外把更多地方空出來(比如訂了十圍,應該另外再空出三四圍的空位去讓地方顯得闊落),大吵大鬧近一小時。聽得裡面有一個說法是「咁出面咁多間酒樓,我點解要揀你地?!」,意思就是,你要給我優惠,不為什麼(顧客作為本質的存在)。

這個說法魅惑了我很久,反覆咀嚼,因為發現,我原來是從不懂得把自己擺得這麼高來看事情的。像我這樣的人生裡,從來都是要想辦法扮成「和普通人一樣」,扮沒遲到、扮講課沒超時、扮教法和別的老師一樣,只要權威沒發現和規限我的違規就謝天謝地,只要自己在幹完自己想做的事然後又fulfill到日常需要(例如教寫作班可以教到學生又懂得另類又考試無憂)就覺得過到自己過到人。我從沒有想過要成為受特別待遇的一群。於是我無法理解那些要得到優待的說法,經常會有人與我產生碰撞,然後我摸不著頭腦,過了好久,才明白,原來有些人一旦沒有得到特別對待,就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受了傷害。

遇見這樣的人,在不冷靜的時候我會怒從心上起,也許就像革命暴動時的平民恨貴族。比較平靜的時候我會記得這個世界也需要貴族,貴族會比較容易發揮象徵意義。比較柔軟的時候我會想把這些轉換成情感關係來理解,即以把那些需索視為一種如同欲望(desire)那樣的永遠匱乏(「特別待遇」的關鍵有時不在「待遇」的內容,而在於「特別」的相對性,然而世界的參照對象是無窮的),在我身上也有,不值得把它當成徹底與自己對立之物來批判。但可以事先聲明,絕大部分時候我對特別待遇的反感都是直接反應,大家不宜冒險。而以「你是個特別的人、我對你是很特別的」為示好的進路,不幸在我身上是絕緣的,大部分時候都只感到尷尬而已。對此必須向持此類方式對待我的人士道歉,我必須要很久很久(比如幾天後),才會明白和體會到「特別待遇」的好意。說到底,那始終是好意。是我自己太愚鈍,請讓我慢慢學過來。

然後問題是,我所身處的文化藝術界,包括邊緣異議族群,是非常提倡「特別待遇」的,最好每個人對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待遇方式。因此,給予他人特別待遇,亦不能不說是我的工作、技能、理想之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步步維艱,像自己反對自己。唯有從第五宮的射手座海王星和第十一宮的雙子座木星對沖去理解,長歎一聲作罷。

1/17/2009

超級噩夢

排球改制,人數變成由6人至15人不等,巴西對意大利,巴西仍是6人但換了便服,意大利則是15人站滿了球場,有男有女,有人身穿嘉年華服飾、佛朗明高舞裙,隊中部分人根本不懂排球,也沒有了持球條例,扣球攻擊是罕見的,那些穿著盛裝的人把球輕輕吊起推過網(很像電視劇裡粗製濫造的排球場面),巴西隊大力扣球反而易撞到意大利場上滿滿的人而反彈回來,也無來回球(volley)可言,甚至沒有人屈膝待球。我心裡很焦急,反覆回想,為什麼改例我都不知道?但到最後明白了改制道理,如此是為了「增加觀賞性」,心裡一片冰冷。


醒來時雙臂像被打斷了一樣。這大概是與社會主流徹底背離的恐懼之流露。前晚是發夢要訪問周慧敏同倪震。甚矣吾衰矣!

1/15/2009

持續偷懶的女子歪在床上咭咭笑

「出於這些考量的反色情論述因此經常建基於一種帶有強烈階級、性別、年齡假設的保護主義立場,認定只有成年(而且中產有智)的男人才有足夠理智和自制力量來使用或觀看色情材料,而(特別是年輕女性孩童的)脆弱純潔心靈則必須加以隔離保護才不會受污染(kendricks 69-77)。[...]令人深思的是,保護主義式論述雖然似乎假設需要被保護的觀看主體是純潔脆弱的,但是座落於19世紀的另一些發展中來觀察時,個中假設的主體卻又顯出一些不同的面貌。[...]這些論述與嚴厲措施的出現,顯示保護主義論述中所假設需要接受保護的主體其實並非純潔脆弱,容易受傷害。色情歷史研究者也指出,這個假設需要被保護的主體事實上是有性別的,她是「精力充沛的發電機,她的行動混亂而放蕩,隨時利用機會氾濫、越過男性霸權設立的隄防,不但不謀求文明的進展,反而造成文明的崩裂,歸回無秩序,回到起始之時那種無結構的狀態」(kendricks 91)。

——何春蕤:〈色情與女/性能動主體〉,《色情無價》,頁229-230。
另見:Kendrick, Walter. The Secret Museum: Pornography in Modern Culture. New York: Penguin, 1987, 1988.

反文明的發電機——這個意象的恐嚇是帶著喜劇性的。通過將(能動的)女性定位於「秩序/文明」的對立面,(能動的)女性便與色情、反發展主義連成一線。儘管實在找不到太多令自己感到能動的色情品,被引文所描述出來的畫面是美好的釋放的——所以《色情無價》真要買本傍身,不止為了色情或性感,更是為了提升戰鬥力。

真係好笑


高登式改圖,不妨廣傳

1/11/2009

改壞名

字花十七期中有個針對淫審條例修訂的小輯,因為是涉及色情、有敵人的行動,我們都正襟危坐端莊文雅,到了可稱迂腐的地步。結果到專輯埋尾時,發現文章題目都正經到成學究化石了,什麼「在定型與變形中,消失」、「他們怎麼說」、「禁書小史」……小輯名眼看要改成「反思淫審條例」……這種題目誰要看呀,悶死了,簡直是衝擊了一本雜誌對娛樂性的最低要求,到了羞恥的地步,對著那堆題目,乾塘的我就要自殺。

結果出去陪朋友吃一頓飯,朋友們同意這種題目應該自殺,但迅速提供好題目讓我豁然重生,現時專題陣容如下:

專題:淫審你慢慢來

陳子謙 青春淫審物語
    ——《淫褻及不雅物品管制條例》及其檢討諮詢小冊子中的青少年形象
關洛瑤/別伊/黃怡/牧草 禁果小食部
3P:崑南、董啟章、謝曉虹談性書寫與社會風氣
梁偉怡 淫審的快感——色情審查的施虐癖倫理

還有沒機會用的好名字有「淫審審」、「禁果棒棒糖」、「審得起」、「大膽的淫,小心的審」。在這裡鳴謝江記魚蛋,挽救我們於自殺的邊緣,你地實在高章過我地太多了。

ps. 今期ki用了最近的pattern相來作封面,係咪好靚呢~~泳池的法國味~~~~

1/09/2009

「我不信死無報應。」(北島,〈回答〉)

文明單位:警權。嘉賓:程展緯、陳景輝)

林鉅溥引起全城興趣。alone in the fart追蹤了林鉅溥的審案紀錄。希望地理在平安夜聽審過後的法庭空間分析高登討論。仗義者值得鼓掌。

法官的判刑是報復性的。呈上近四十封求情信,林鉅溥只提出裡面對他不敬的部分,將某些出自心底的「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有意襲擊警察」之類的話語,指為「代法官判案」。部分求情信出自並無寫求情信經驗的人手筆(裡面亦不乏低聲下氣的卑微祈求),這一點理解,對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來說,難道是太難了?將遊行中輕微的肢體碰撞,稱為「施暴/欺負/虐待」,再額外判罰馮炳德控方都沒有要求的八千元,這豈非鼓勵警察插水?政治檢控乞人憎,法庭警察一家親;抽水獎金八千蚊,警察個個都跌親!判詞及辯方求情詳情

我們在後門巧遇林鉅溥。他低頭向前走,我們則尾隨大叫「政治檢控」、「香港歷史會記住你」。他衝上的士,的士在不可調頭的路口調頭。法官要落荒而逃時,就可以無視交通規則。詳見下面的youtube。







「如果我哭喊,各級天使中間有誰聽得見我? 」——里爾克,《杜伊諾哀歌.其一》


12月24日,聞知馮炳德被判襲警罪名成立、須立即還柙、要在監房裡渡過平安夜、聖誕和新年的時候,我心裡翻翻滾滾,便是里爾克這著名的詩句。08年的平安夜,社運中人都難過得刻骨銘心。

我與馮相識在牛棚書展。05年他開始在牛棚書展擺地攤,所賣者均是有水準的文學書籍,西西與各種素葉文學叢書、鄭單衣詩集《夏天的翅膀》、莫言各種小說……連同玩具精品,半賣半送,慷慨得我們都罵他頂爛巿,肯定是個中產。06年牛棚再見他,後來他就來了天星和皇后,一樣把董啟章黃碧雲北島張大春等等攤在地上供人看,最後書都不見了。這年多以來,馮幫助過太多人和社運組織了。保育抗爭、文化書籍發行、街巿節、電影節、重建街坊會議、小販攤檔、囚犯冤獄、普選遊行……瞻前顧後,什麼都有他的份。他是個怎樣的人,大家還可以去讀董啟章寫的〈一個好人:馮炳德〉。

如何相信

馮炳德因在零八年一月十三日的爭選普選遊行中,被指以手肘撞擊警員胸口,而被控襲警。事件在報章和電視新聞都早有報導,當日遊行人士一致指該名警員「插水」,數名當日在場的人士亦分別向我描述該名警員跌倒得像慢動作般滑稽,與訪問者形容相近。因警方在半年後才提出起訴,辯方要在報章和網上尋找當日曾經接受訪問或目擊的人士出庭作證。大海撈針終於有一位巿民看到廣告而願意出庭作證,但問題是,法庭根本不相信。

令人譁然的是,法官林鉅溥的判詞指出,他認為(包括與被告不相識的)辯方證人與被告政治理念相同,因此證供不可信。而由同一個組織發薪、宣過誓效忠同一個單位、「著住件制服就係夥計」的警員,卻不會造假。但是哄動一時的謝德文被屈差館內打人案,連同謝德文被拘捕過程的youtube(瀏覽人次近十萬),已經讓大眾看到活生生的例子,警員不但會無故給人上手銬,而且會夾口供砌人生豬肉。這段時間以來,超過70名市民在示威中被捕,當中包括工人、公屋居民、文職人員、基層運動組織者、社工、大學老師、中學老師、文化藝術工作者、中學生、大學生、議員。法庭訟案連連,傳回來的荒誕也不絕於耳:例如他們在庭上露了口風表示一群同袍聚在一起觀看涉案錄影帶,但卻不知是誰叫他們來、錄影帶也不知由誰提供(法定不能向證人展示證據)。又有警員被盤問上庭前手上拿著什麼紙張,他自稱是自己寫的口供記錄,而且一看完就沖進馬桶了。這種人就可信嗎?

我也曾在皇后碼頭清場時馬楚明被控襲警案當過證人。當時我的作證是這樣結束的:我說,馬楚明不是自己闖入封鎖線,而是被一群警員拉進去的——我當時在地上抱著馬楚明,重複向警員們懇求「唔好拉佢」,而腿上馬上被踢了好幾下,警員們開始大聲叫「食埋佢(意指我)!食埋佢!」,我和馬楚明便立時一起被大力扯到警員的封鎖線後。控方檢控官只是冷冷說「鄧小姐,我要講,你講大話。」我訝然道:「我不同意。」檢控官已經坐下了,不再理我。曾任政府檢控主任的法官周燕珠,其判詞完全沒有回應我的證詞。我有高等學歷,編文學雜誌,主持電台節目,公開發表創作及評論,一言一語在我自己心裡都有重量。上庭之前我整夜回想被拉入封鎖線的過程,想到大腦幾乎淌血徹夜無眠——然而看來只因為我與被告有相同理念,我就是不可信的,連證明我說謊都不需要。我還如何能相信法庭是公義的呢?馬楚明是在我手上被拉入封鎖線後的。當時他迷茫的面容,還有那拉扯著他的十幾隻警員的手,我至今還記得。

今次,報稱被馮炳德襲擊的警員,後腰驗到2cm血腫及腫痛之傷勢。這還不是馮直接造成,而是警員跌倒時被自己後腰的水壼撞致。辯方律師求情說這不是嚴重暴力也沒造成嚴重傷害,法官林鉅溥依然要馮炳德還柙候判渡過節日,並在一月七日量刑時,形容馮「向警員施暴」、「欺負和虐待警員」,並額外要求馮賠償八千元給那名已因2cm血腫而獲兩日病假的警員。先不論案情的重重疑點,將那一下子的身體碰撞形容為「施暴/欺負/虐待」,我想連插水的警員本人都說不出口。這根本是顛倒黑白。

為民父母官,於法、理、情之間的判斷實在是重之又重,可以影響許多無權無勢的人一生。飲江有一首關於身份証的詩叫〈惡作劇〉,裡面記念了一位叫韋義信的裁判司。韋義信是前銅鑼灣法庭首席裁判司,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二日病逝於香港瑪麗醫院,終年六十四歲,韋氏曾於三個月內無條件釋放1600名因忘記攜帶身份証而被檢控巿民,時維1981年。我的意思是,那些真正彰顯正義的法官,永遠會被記住。反之,亦然。

什麼罪

「襲警」聽來是壞份子的犯罪行為,其實,幾乎任何與警察的身體接觸,都有可能被演繹為「襲警」。因此警方和律政司其實有很大的酌情權和彈性去處理,以前它們會選擇以刑罰較輕的《警隊條例》63條去控告示威中與警員有衝突的人士,但近兩年,則改以較重的《侵害人身條例》36b起訴示威人士襲警罪。(「有多於一位警員」作證「被告在警務人員合理執行職務的情況下有任何身體接觸」 便足以罪成,量刑起點為監禁)

白色聖誕,白色恐怖。如今香港正在發生的是,警方習慣以輕易成立的罪名去控告遊行示威中的輕微肢體碰撞;警方主動的挑釁(例如故意收窄遊行範圍),反可令「被告情緒激動」成立而成入罪籍口;當不相識的千萬人只因政治信念相同走在一起就等於不可信賴;當爭取改良社會的人士被當成一般為私利擾亂公安的罪犯或黑社會來嚴治甚至威嚇——下一個要對付的會不會就是激動的雷曼苦主?看著劉曉波,還有數以千萬計的上訪者,香港正明火執杖地向這種境況墮落。

天使在哪裡呢?2008年的平安夜,「官字兩個口」(今年我們知道警字也是兩個口)、「官官相衛」這些傳統套語湧入腦際,到這時唯有這些凝聚了歷史上無以數計的人的冤憤的成語,可以勉強傳遞,那重量。

黃仁龍在零八年的評分持續下跌,曾蔭權更是跌勢不止,鄧竟成則當然慶幸自己沒有被評分。艷照「朋友」、專疑窮人、多宗剝光豬搜身、民間電台案(及控告司徒華)、警署強姦、警員打人反控襲警、禁止「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演出,還有u-yube上叫座不絕的惡警短片,警方和政府沒有一句誠懇的交代。而2008年這司法黑暗、執法狂妄的一年,會被歷史記住。

註:關於條例詳情和襲警案例,詳見朱凱迪二文:襲警法例漏洞成警察濫權溫床─為何要廢除《侵害人身條例》36B﹝訂正中﹞〉,及馮炳德犯了哪門子的襲警罪?〉



LUKE先前做了一條,裡面有素描部分,算是藝術家對事情的對應方式——當日大家都太難過了。下面這一條有得意造句:碰=施暴、欺負和虐待;碰碰車=施暴、欺負和虐待車;「乘巴士時,可使用八達通輕碰收費感應器付款,輕鬆方便又快捷!」應寫成「乘巴士時,可使用八達通施暴、欺負和虐待收費感應器付款,輕鬆方便又快捷!」「足球賽上總有一些施暴、欺負和虐待..」我也跟章:打麻將碰牌,要叫「施暴、欺負和虐待」;「嗌踫要碰呀!」=「嗌『施暴、欺負和虐待』要『施暴、欺負和虐待』呀!」




下面這條是JARSPAR剪的,黃秋生的〈莫須有〉mtv。情緒安撫作用僅次於葉璇對白。這麼多創作,證明林鉅溥真係搞到大家好難受。



逆風.飄來歌聲

以色列千人遊行支援加沙。以色列遊行動輒上萬,千人遊行是很小型的。他們是少數。在主戰為主流的以色列,這樣高尚的勇氣,就算未必是罕有的——但也足夠叫安穩的我們汗顏了。


1/08/2009

恨,是快意的

最近不斷向人引述《大搜查之女》裡葉璇的一段戲。葉璇是黑幫頭子陳奕迅的大肚妻子,不施脂粉淡掃蛾眉沉默寡言,彷彿總是沒有主意地依偎在丈夫身邊。兒子被綁架,陳奕迅收綁匪電話時故意忍氣吞聲拖延時間,卻是身邊的葉璇按捺不住,搶過電話一口氣吼出一大段話。下面youtube的頭幾分鐘就有。說完了葉璇又回復一個軟弱的主婦樣子,擁著丈夫哭起來。




引述時我是親身扮演的,在街頭大排檔或悠閒cafe都高聲叫「我要殺晒你地我一定要殺晒你地」,謝某當場嚇得拉住我說「不要這麼投入不要這麼投入」。然而是多麼痛快呢,可以有殺人的理由,有了恨,就有了目標。

今天馮炳德宣判。三點時有接近四五十人在,大部分朋友都已經歷過平安夜當天判決的憤怒,而我一直逃避不肯去東區法院,今天終於裝身出席,結果就在庭外按捺不住狠狠的流眼淚,大概是全場最激動的一個,四處走動,喃喃說著「我真係好憎呢個地方」。法庭的環境是,權力層級非常鮮明(法官可以打斷任何人講話,而所有人都要對他畢恭畢敬),法官在聆聽時作點頭抄寫狀,但可以實際一點都沒聽取、心裡早有打算,今天林鉅溥還說馮炳德輕微到幾乎連傷都驗不到的肢體碰撞,說成是對警員「施暴/欺負/虐待」,明擺著顛倒是非。他一連串地把那個敘事說出來,人民則連反對的空隙都沒有,而事實明明不是這樣。法庭討厭的地方就是,它有時充滿了瑣碎到距離公義、信念、原則等東西很遠的細節,有時則令人非常無力,終極無力。走出東區法院,就像《大隻佬》電影裡的剪接效果,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有些平凡的人會採取伏擊、恐怖襲擊這些極端方式。而我,就扮了一陣葉璇。

1/04/2009

反插水

讀中文,所為何事?


(按:這是星島一個月前的文章,與刊出的版本有微妙分別。其實我根本只想寫陳雲,但編輯說,因為文章主要由別份報紙的專欄文章合成,基於商業理由是不會推介的。哦。想想陳雲,我心領神會。但稿遲交了,已無時間再改,只好如此解決:在刊出的版本裡,把評論變成建議,儘量隱去陳雲的名字,刊出版中彷彿是我「建議」的,其實就是陳雲已經一直在做的事。這等於將自己變成一個白痴——就算是報答一向很遷就我的前線編輯吧。以下是原版。)

一直有「港式中文污染」、「中文水平下降」等等憂慮,恐懼某種純潔的「中文」被污染——但當整體社會已經被那些中文程度最糟的八卦週刊攻陷、佔據了「消閒」的領域,可嘆「讀優良中文書寫」變成了某種有壓力而與生活脫離的東西,要為之提供「理由」,不再被假設為像呼吸那樣基本的需要。而香港社會的荒誕是,彷彿只有涉及謀生或者更加功利的關注,才能成為「理由」。近年「語文程度」頻受關注,往往與求職、工作掛鉤,言必稱僱主。

中文科教育改革,取消範文(學生有可能在整個學習過程裡無需接觸文言文),設聆聽、口試、綜合能力等考卷,是向英文科看齊。中大教育行政及政策學系的蔡寶瓊教授,一直對香港歷年的語文教育政策口誅筆伐,指英文科多年以來,就是為商界僱主尋找優秀勞工,把學生的整體人格和美學品味之成長置於次要地位。過往中文科兼負德育責任,課業不算繁重,留有空間予一些受過傳統教育、具使命感的中文老師,在正規課業以外,將博大精深的國學、五花八門的雜學還有與商業社會頡頏對抗的風格氣質,傳給學生。是以,不論出身和現在的階級,人們隨口談起「影響我最深」的老師,往往都是教中文的。

如今「中文」算不算洗脫了多年來「唔嗅米氣」的窮酸形象?還是一種更進一步的邊緣化?昔日讀經書,可以建功立業考取功名,今日讀中文,可以如何?滿腹經綸、出口成章、精研琴棋書畫醫卜星相的老派讀書人,幹什麼去?

文字掌故保留傳統

在商業化的社會,傳統文人便有前朝遺老、沒落貴族之態,苟存性命於亂世,如一九五零、六零年代,南來文人寄身小報副刊,煮字療饑。古中國文化經典,融入民間傳統,便成俗語掌故的趣味資料,在各報章專欄、歷年電視節目,都有固定捧場客;有吳昊、韋基舜、何文匯、潘國森等作者持續工作。寄身於風俗掌故的古文知識,某程度上總須有庶民親切,龍蛇混雜不分高下,擁有既權威又草莽的兩面性。如彭志銘,除了有研究粗口的《小狗懶擦鞋》,也同時有《正字正確》、《正字審查》等著作考查難字、尋找廣東口語的正字,將粵音與古漢語傳統接軌,為常被誤指為粗鄙不文的粵語樹立歷史的權威性。

中文、傳統在香港位處邊緣,情況有點類近於面對西方衝擊的中國文明。晚清文人站在歷史的轉折點,用中文翻譯外國概念,以古文書寫當代生活,都是在面對衝擊與消逝的同時,將自己生活的脈絡保存下來。掌故收集者多念舊之情,這幾年紀錄舊物舊事舊風俗而最受注目的,當是陳雲。他的隨筆散文《舊時風光——香港往事回味》,曾獲中文文學雙年獎散文首獎,今年又出版兩本同系列的《農心匠意》和《童年往事》。陳雲是民俗學博士,但他的文章雖然顯出深厚修養,但其考證沒有學究的戀物味道,反而是他個人的情志、品性、姿態比較突出。新出的《中文解毒》一書,亦把「掌故派」的功架耍夠,從經典中的詞源開始考證,採集俗語文化,紀錄當代作者如三蘇、黃霑、陶傑等的創作,考證粗話時亦旁及女性版及加長版,又如張愛玲點評「若要停車,乃可在此」(bus stop)那樣,把分析對象擴展至公文、標語、廣告,其中最鮮明而具稜角者,乃是在批評當下語文現象時,呼籲保留港式粵語中的傳統雅詞如「曾幾何時」、「面善」、「從速」等等。陳雲看來嚴肅,其實甚是幽默好玩,嘲笑電視新聞跟從國內把「維真尼亞州」譯為「弗吉尼亞州」乃是「弗(不)吉利呀」,令人會心莞爾。

文字研究與公共維度

陳雲的文章既重文化角度,復與時事緊扣,把政治、制度的評論,以個人趣味貫穿——而文字往往就是其分析中的徵兆,一個字詞的不雅馴,指向更深廣的歷史、政治、社會問題。遺民多以「掌故趣味」來繞開政治,如此是在風刀霜劍嚴相迫(政治與商品兩相夾擊)的社會裡為自己尋找空間,姿態溫柔閒雅,彷彿自得其樂,但也因此而有小眾趣味之局限。但陳雲特與眾不同,他是將中文政治化,在這裡「政治」所指,乃是「眾人之事」,即把公共性較重而看來權威沉悶的諮詢文件、政策及小組命名、聲明都納入分析範圍。例如他分析港府公開發言有「語言通脹」,言少話多、短句長說,如以「釋出善意」代替「示好」,虛詞如「作為」、「通過」變成實詞,乃是政府公關先行文過飾非的病徵。這幾年陳雲著作不輟,大概令某些人非常頭痛。

研究文字,始終須尊一權威說法,一般正音正字的針砭對象都不通文墨,如街巿餐廳所見白字,但陳雲對民間語言變體如食字、俚語態度寬容,而狠狠批判最具權威的政府。記得以前教授說過,「貴族」的正面意義不在特權,而在於「有些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做」的自持;是故民間可以食字,但政府的公民教育計劃都以「悅讀」作招徠,則有失莊重。路易.阿圖塞(Louis Althusser)曾指所有文學都只旨在考慮品味問題,令我等文學研究者汗顏;唯是陳雲,讓「品味」擁有了具社會維度的批判理由。考證台灣傳入「粉絲」等詞,乃是幌子,重要的是,香港始終未有民主普選。

怨毒者與調皮者

掌故考證貌似閒雅,但爭逐權威自然有干戈之氣。筆者不好此道,無意一一追本正源,只欲從外圍評論。每年一有正音正字或者語文趣談等節目推出,自有一群會家子受眾出來,質疑考證,競逐權威,論戰時還真的殺氣騰騰。不識者難免會覺得這樣咬文嚼字過於挑剔。本地有一集體撰寫的博客「新春秋」,就曾有人狙擊《最緊要正字》(偶亦狠評城中著名專欄作家的語文和用典),近十位作者撰文二十篇左右,彷彿高手比拼內力。嗯,沒落貴族、前朝遺老,心底豈無怨毒積恨?

書名「中文解毒」,事實上陳雲文風中的鮮明怨毒,最吸引筆者。老實說,陳雲對中共怨毒之深,恐怕是個別年代的痕跡,將來在國民教育下成長的年輕人,未必能夠分享。但個人的怨毒可能有社會理由,乃是有待分析的徵兆,則確鑿無疑——而陳雲是現時最能同時抓緊癥兆(語文)和病根(政治—經濟問題)來作連繫的民間作者,這裡或者需要一點卜卦者的機敏靈通。優秀的文字作品,就是寫出萬千人民心底說不出的話。陳雲的怨毒,在代天水圍溺斃的小販、受警權過大迫害的人發聲時,最令人感動。而文句雅馴如陳雲,間有怨毒、調侃、遊戲、光怪陸離之物見於筆端,令他文章之詭譎變幻,於本港獨樹一幟。

陳雲卸下官職後甚為調皮,《中文解毒》書名食字,自序更是以粵語口語寫成,似乎有意承繼夾雜文言、白話、方言的「三及第」文體,而施之於公共論述的範疇。這讓我想起董啟章《時間繁史》,裡面用大量的口語對答,去處理角色嚴肅認真的思考,以開拓日常口語的嚴肅維度,讓「口語」不再限於表示「滑稽」和「親切」。對於讀中文的人來說,語言確是生死大事,語言與思維人格無法割離,而這些統統都要回饋社會。

1/02/2009

聖誕新年衝殺過後

1. 文明單位:影像香港
嘉賓:黎健強、謝健華

看了覺得令人滿足的展覽,難得既有策展人講理念,也有藝術家講技術問題,我一邊看兩位娓娓道來,一邊密謀要寫評論,跟住就已經過左兩個禮拜——由於本blog update失了時機,大家可以留意第二展場的treasure hunting式展覽,黎健強強調第二展場才是真正的statement。

展期(第二展場) : 2009年1月4日至1月17日
地點一 : 中環廣場一樓大堂, 香港灣仔港灣道18號
地點二 : 奧海城1期地下OC藝廊, 西九龍海輝道11號奧海城1期地下OC藝廊
地點三 : 不一藝術EDGE Gallery, 香港銅鑼灣禮頓道60C號地下

策展宣言



2. 文明單位:風頭中的「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
嘉賓: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

聯絡上了偶像p,及時為witty、playful、bold and handsome的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做了訪問。在2008年末梢,歡迎青春偶像加入反警權行列。yeah!本來節目係〈灣仔差館奇遇記〉首播,但係因為本blog update失時,大家去u-tube,已經有5千幾人睇過、唔知幾多個留言了。

〈灣仔差館奇遇記〉

十二月廿三號去見差人
佢地問個個柴可夫斯基有d乜野人
我一路忍住笑一路聽佢地繼續問
關於聖誕半裸派對會點進行

因為見到報紙登左呢單新聞
寫我地係搞半裸派對既網民
我地逐步遂步解答佢地既疑問
最後相信我地係搞創作既人

然後佢話我地個場地無攞license
我話次次indie show都係咁進行
佢話今次唔同因為上左新聞
警方有機會俾插到遍體傷痕

所以強烈勸籲我地返去諗諗
唔係就會觸犯第一百七十二章條文
最後個句覺得佢係有d口痕
佢話唔好覺得俾緊壓力你兩個人

警察掃黃可接受手淫
微型音樂會卻是罪行
簡化報導傳媒有什麼責任

半裸派對就萬萬不能
警察卻有權全裸搜身
傳媒警方聯手讓音樂不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