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周五經濟日報)
艾未未的扣押似乎沒有盡頭,實在沒想過一個國際知名的藝術家就會這樣失去了蹤影。而另一方面,中國各地有零星聲援,香港則出現了艾未未塗鴉少女。媒體報導,警方以極高的級別「總區重案組」去追查塗鴉少女,引起各方譁然。說到底,塗鴉只是日常街頭藝術,就算入罪都是極輕微,竟勞動到總區重案組,這表示香港的警力調動原則已經「今非昔比」,某些異於慣例、不合常理的調動正在發生。艾未未的母親高瑛批評中央捉艾未未是「用大炮打蒼蠅」,重案組捉塗鴉少女又何嘗不是?執筆當時,又傳警方介入調查雞蛋仔伯伯是否有呃綜援一事,亦是令人啼笑皆非。
未來,香港警力的調動將會根據「維穩」原則,而且是跟隨中央政府對「維穩」的理解。民主社會的統治理念是,各種異見聲音都要有平台可以表達、有人照顧其利益,有文明的辯論和文明的角力,才能確保社會的和諧穩定。中央對內地維權、零星暴亂、政治異見的手段是強硬打壓、阻截訊息,這是極權主義統治手法,只會令民怨累積而不得宣洩,醞釀至大爆發。所以有人戲稱警務署應改名為「香港維穩辦」,而這個維穩辦註定「做唔到野」:你看警方一出動重案組,街頭馬上增現多款塗鴉,這種反叛藝術是愈打壓愈旺盛的。與之追逐,只會令自己筋疲力盡,浪費警力與公帑。香港學過了英國人的假民主,現在竟要回頭學「真極權」,都幾好笑。英國佬可能正在奸笑:你們中國人也太不會裝斯文了吧?竟被一些無傷大雅的藝術試出了你們的底線。
極權政府也會「升呢」,即想維持這樣一種幻覺:我們的生活非常自由,政治上的問題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但政治與生活又如何能脫離呢,漢娜.阿倫特的《極權主義的起源》(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中,這樣描述在極權統治下失去自由的人民,會感到生活單調,非常孤單:「在全面恐怖的局勢底下,人與人之間溝通的界線和孔道被一鋼鐵的箍條所取代,透過這條鋼鐵箍條的壓制,人世間多元、繁複的景象好似消逝無蹤影,而變成一巨大的,宛如只有一個人存在的單調景觀。」反對極權的電影、藝術、文學往往很幽默(像香港的馬龍、尊子漫畫),因為連脫軌的愉悅都是一種對極權的反抗。
阿倫特甚至預見了消費與極權的混合,即中國現時的生存狀態:「此時唯一需要個人作出的積極決定就是隨波逐流,也即,放棄他的個性,忘記他個人仍然感覺著的生活的痛苦與艱辛,默認一種昏昏沉沉的、『讓人麻醉的』功能化行為類型。」那麼,活出個性,強調非功能性或功利性的目標,清醒而記憶著生活的艱辛,也就是在本質上對抗極權。而你在社會中無法實踐以上各項,那你所身處的社會也就是不自由的。
每當你覺得世界已經倒退到不再自由,你就應該去看漢娜.阿倫特,作為人生的動力啟發;你應該以藝術代替娛樂來作精神糧食;你應該以行動代替旁觀,以免陷入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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