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2/2011

要麼去北韓,要麼去火星


(刊周一星島日報)

北韓的趣味

有理由確信,在「地球是平的」之全球化資訊爆炸年代,被稱為「三十八度以北的禁域」——北韓,將會引發人們新的興趣。理由,遲點再說。

北韓始終代表一種神秘,我們對它所知甚少。猶記得某次電視新聞提及北韓,畫面上出現的是穿著韓國傳統服裝的三五女性,在一座極高峻肅穆的紀念碑前步經過,那種畫面像是數十年前的遺蹟,非常超現實。我想起幼年在內地,改革開放未久,每日電視只有幾個節目重複播放,沒有節目的時段便播出類似接近靜止、毫無訊息的畫面。去年秋天北韓突然砲轟延坪,本港新聞形容為「原因不明」,而北韓反指是南韓首先開砲,令人難以置信。之後幾天新聞裡一直佈滿猜測,無法證實。總之,這個被極權統治的神秘國家,它的一切就好像是永遠不能用理性去解釋似的。

傳說中的「無污染」之地
今年台灣推出了一本重點書籍,美國著名記者芭芭拉.德米克的《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作者德米克曾任駐首爾記者,書中她開宗明義說道,即使可進入北韓,採訪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有「看管者」緊跟西方記者以確保不會出現未經授權的對話,訪客也只能依照官方所劃定的紀念碑來兜圈參觀,絕無可能接觸到一般平民。即使在官方的照片和片斷中,北韓人也仍然是木無表情如同機械一樣表現著對領袖的忠誠。德米克想辨識出隱藏在這些毫無表情的臉孔後面的內心世界,而她知道,只有向脫離了北韓的北韓人追尋北韓的真實生活。於是她花七年時間追訪了多位「脫北者」,寫成了這本充滿了生活細節,個人情感的書,文筆優美得猶如小說。

北韓最為人所知的特質有二,一是極權統治,二是資源短缺——僅是九十年代的大饑荒就可能餓死了上百萬人。電力廠在蘇聯倒台後一一關閉了(於是也沒有光害和污染),但沒有電力所造就的黑暗裡,也許會有小情侶秘密地談情說愛,他們衣著樸素(很多時就是衣料粗劣的校服),極其規矩,僅僅是談話已經覺得幸福。北韓的時間近乎停頓,小情人們安於等待。偉大領袖不鼓勵戀愛,而在如此單調的世界裡,連電也沒有,除了生長情感,人還可以做什麼呢。書中的故事是奇異的混合體:長期受著嚴密政治控制之下的判斷之扭曲,以及素樸善良到接近童話的情感。

一切都被安排好的世界

從德米克的美國記者之眼來看,北韓這個國家的統治權力,來自於將國民隔離於世界之外。北韓人接觸到外國新聞是不可能的,民宅中為數很少的電視機上被密控制,確保無法接收境外電波——走私各國DVD現在也變成了顛覆叛國罪,最高刑罰是死刑。書中被訪者美蘭(化名),連其住宅和街道也還隔著一道白牆,難怪北韓官方提供的照片和片斷中,街道上的行人總是這麼少。英國攝影師Charlie Crane亦有一輯極美的北韓照片「歡迎來到平壤」,我印象很深。在照片中,經常是空無一人,玻璃桌面、雪白桌布、雲石地板、車廂、鏡櫃等等全是一塵不染,毋寧證明了平時根本沒有人使用。溜冰手在空無一人的場館裡表演;黃葉秋色中有位讀書少女像極了九十年代文藝氣質的書籤;某陳列館有一位老人拿著一個花瓶在賞玩,神態閒雅,唯一古怪的是,他坐在陳列那個花瓶的位置上,彷彿清楚表明自己就是陳列品。有理由相信,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特地給記者拍攝的。而Charlie Crane的對應也很妙,他說:「既然無法拍攝到任何表象以外的東西,那就只好集中去拍攝表象本身。」無景深,虛假、失血的色彩,塵埃清晰而壓抑,人物彷彿飄浮在背景上,充滿了格格不入感。

近來記者群體與政府針鋒相對,記協抗議警方懷疑記者企圖爆竊、抗議搜身、抗議採訪區太遠,唐司長則說已經確保有文字、有畫面提供給媒介,記協反駁說不能接受以官媒消息代採訪。一方面控制消息出口,一方面把示威者直接抬走、推入後樓梯,香港這個示威之都終於變成「零示威」。驚怒過後,筆者恍然大悟,一切都是因為香港人心頭太高,以為自己生活於民主社會,要和美國等高舉新聞自由、示威自由的地區相比,才會覺得尊嚴受損,才會覺得傷心。我們不如接受現實,從此向北韓看齊,全心投入北韓式人煙都不見、不可能拍攝到未經安排之事物的極權世界,在百萬人餓死之後,仍高唱「我們最幸福」。完整天真的鴕鳥,就是北韓的幸福趣味。你準備好未?

(按:寫稿的時候還未買到《這就是天堂!——對北韓最具穿透力的描述》,否則也應該加進去)











順便share粉絲傷心語:呂大樂在火星

呂大樂今日發表了一篇看來像是火星來的文章,鄙人作為粉絲真的很失望,於是也說了幾句。在大律師公會都質疑「核心保安區」的法理依據時,呂先生還在講「支持警方依法執法」這樣阿媽係女人的話,我們是否還生活在同一個香港?其實,真心個句,呂大樂先生你真的可以生活在一個連穿衣都沒自由、新聞都由官媒提供的城巿嗎?如果不可以,你點解要咁做?有什麼政治任務比學者的清譽更重要?郷本佳人,勿通匪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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