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012

新春的希望

(刊經濟日報)

拿到《新春糊士托.菜園村藝術快樂抗爭》(下稱《新》)一書,紀錄的是去年初二初三,在菜園村舉辦的一個新春藝術節。

記得當時非常熱鬧,2天內有逾千人到過現在已被徹底清拆的菜園村舊址,去觀看裏面的藝術作品,對當時抗爭的村民表達一點支持。

當時的菜園村抗爭已經到了很苦澀的階段,港鐵人員與村民及村子的巡守隊不斷衝突,新村又未建起,希望變得很渺茫——但在新春糊士托裏,大家又聚首一堂,看到互相的能量,成為彼此的激勵。那天天氣很好,煦日藍天,連來拍照的龍友都很興奮。

筆者也有參與「新春糊士托」,在裏面與一群文學人與藝術人一起,以極短時間和極少資源,建起了「廢屋文學館」。

廢屋不但是展示空間,更是觸發創作的引子,許多作品的完成,都仰賴廢屋中的白牆、碎玻璃、被棄置的桌子和茶具……廢屋文學館裏的作品,於是也就關乎新年、 菜園村抗爭、城巿發展、廢墟美學。不是完全為時事或抗爭而作,但這種圍繞而非作發聲機器的方式,卻令整件事更有長遠的影響。

把理念帶回家 推動體制改變

一條村子,像是非常有限與窄小的圈子;土地,本來被以為是只屬老一輩的感情;收村,應該只與利益有關?這種種迷思,經過菜園村運動之後,已經被打破,單從 過去一年來各種生活雜誌的路綫和報道材料方向之變化,都可以看出來。作為對城巿和當下生活不滿的出口,人們假日都不想去商場,而往自然、土地與村子裏奔, 在這些地方開出來的景象,都是有老有幼,合家歡,可作良心消費,把運動帶回家去,最終也指向政策的體制的改變。

在抗爭所開拓出來的公共空間,人們開放自己,比在藝術館更有耐性去思考和接收,甚至更有行動與創造的能量。新春糊士托,作為一次公共藝術的實踐,在本土是 難得的嘗試。在《新》一書中,既有各種藝術(音樂、視覺藝術、文學、電影、劇場、手作)的融合,而所包含的階層也很廣闊。

港人長期遏抑 圍觀行動日多

無錢、而且明知很快會被推倒輾碎,大家做得不亦樂乎。由此看來,在香港長期遏抑的氛圍下,建制與美觀的事物已經不再被相信,自由好似只存在於街頭與網絡, 人們其實喜歡在廢墟中發揚自己的能量。反過來看,香港的藝術和市民,都很需要空間。單純網絡的空間,雖然自由、廉宜,卻總不如在公共空間那樣有長久的感染 力。

虎去龍來,菜園村搬村後仍有許多問題未解決,例如污水系統一直未做好,香港政府和財團要處理人實際生活的需要時,不知為何總是做不好。香港本土亦被內地衝 擊到產生不可再遏抑的怨恨,即時性、圍觀性的行動將會愈來愈多。因此《新》一書值得被好好收藏,因為它盛載了過去的希望,一個因為人們的積極、不認輸而開 出來的,充滿希望的空間。

如果香港不願沉淪,便要一直抱持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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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書的那天,在發佈會上發言時毫無準備地流下淚來,聲調哽咽,整個KUBRICK的人都轉過頭來詫異地看著我。我左手握拳舉到下巴左右,勉力說下去。在這樣的社會氛圍,這樣空氣稀薄的冬天,隊形散亂嫌隙增多的時候,什麼都不相信的夜裡,要想到希望,實在很難很難——然而希望有時是超越其自身的虛妄,來召喚你的,其聖憫與可怕,即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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