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葉輝《幽明書簡》主持新書會,感謝到來的嘉賓飲江及譚以諾。活動開始時播放徐柳仙〈再折長亭柳〉,話題從葉氏作品那無盡的知識與掌故開始,並談葉氏作品裡若有若無的情韻,以至「皺摺的世界」與「中間詩學」,結尾飲江點播〈where had all the flowers gone〉。在喧囂對立的標籤世界,重拾對話的美學,以及不被角色限制,有另一個自己、另一個世界存在的可能。不起眼,但可能是重要的事情。一如葉輝的書,現在當然不是網絡文化話題書那樣易有促銷效應,但那高質是超越時間的。
《幽明書簡》裡〈沉默禮讚〉一文寫「英國的舒特拉」尼古拉斯溫頓:「倫敦和布拉格都樹立了溫頓的雕像,全世界都知道他的事跡了,但他依然保持低調,『其實我以前並非要保守秘密,我只是沒有談論它而已。』
那麼,在這個非常喧囂的年代,不妨記取羅傑科恩所禮讚的沉默:『也許,謹言慎行顯得是更安全的做法,也必須顯得比較莊重』,創傷無言,皆因『冷戰時期並不鼓勵說出真相,痛苦最好是在沉默中忍受,而不是傳遞下去……」想想現在網絡喧囂、真假難辨、社會撕裂……諸種痛苦真的可以忍受下去嗎。
其實很高興可以為葉輝打點活動。這裡面有某種貓之報恩的心情,葉輝有稱萬世序王(許迪鏘先生語),教我們知識掌故,並素來熱心提攜年輕後輩。我也受過他許多幫助。完全沒有私心的,不是有什麼AGENDA,只是純粹對新事物的喜愛和珍惜,並且依每個人材質不同而有不同引導方法,從來不剝削。葉輝以此身教我們。現在這種純粹已很難得。就算你純粹,別人也不一定相信你純粹。
慚愧地說,我以前只有同行者的觀念,而沒有報答前輩的觀念,也許是一直缺乏歷史感與家庭觀念之故。雖然現在也依然缺乏,但在探討文學公共性、我城歷史、文化與社區脈絡的過程中,深切地感到自己所享受的一切,是別人早先建立的,並且對於傳承斷絕有直接反應的悲哀。因為我們歸屬同一社群,這歷史彼此有份。在分裂的時代,這種公共性的信念不免帶來痛苦。我慶幸自己現在有可以一直聽掌故直至無盡的耐性,並且由始由終,都拜服高質素的東西,葉輝作品的掌故和知識巨大版圖,應可助我渡過這個一味崇拜青春劣勝優敗的時代。
我這人時常誤時,等到能全力做活動,前輩已變得傾向隱居。說到報恩云云,葉輝一定會說,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遺忘」,是《幽明書簡》裡一再出現的詞。我是一個很難接受變化與遺忘的人,因此總是多話。葉輝多年身在媒體,他則一定忍受過許多難以忍受的東西。但願他活動當日覺得高興。創傷難以遺忘,快樂倒是容易遺忘的,或者我們可以在快樂中學習遺忘,渡過憂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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