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2006

錯配

冷雨敲窗不可聽。挑燈夜讀牡丹亭。人間亦有癡於我。傷心豈獨是小青。——馮小青

現在這個時刻,該是看《華蓋集》的,但手上只有重刻舊版的《朝花夕拾》。看過自然頹喪不堪,冷雨、挑燈這些意象都來了。若屋裡有一扇窗,就要呆坐窗前直等日暮。必須寫論文、手上千萬《字花》的工作,但我心中不斷累積的,是blog裡的小文。滿肚建議和指令,但不肯邁出屋子一步。每天都好像要說出與過往人生完全逆反的話。事情到了此刻,由不得我,甚至由不得任何人,如何擔憂、如何熱切,也是枉然。一如我和魯迅無法彌縫的語速差距。我不能抓著別人的手來替別人做別人的事。

只是,幸好,我的房子並沒有能夠看到太陽的窗子。於是,心境又坦然起來。

我等中間派(難免有人認為我不是),左右不討好,想著走兩條線,一時要成為最前線,一時又是最後備的力量,又說游擊又說長期戰鬥。游來蕩去,本身貧乏搖擺,有時總有一點像是希望的微光,末了那又被證實為象徵死亡的夜蛾。是的,有說中間派總是先被迫離場——那也都是,歷來如此。只是,正如日前引的齊澤克所說,中產階級遮蔽了社會上極端對立的階級,然則我等所謂中間派,也不過是不知不覺中推延了革命降臨的善良一群而已。我們的離場,可能就是革命降臨的開始呢。

想到這裡,也就沒有什麼深層的疑慮。而這種遲緩、飄泊、講究柔軟而註定無效的行為既不能挽狂瀾於既倒,同時的人不見得贊賞,後世也當然無人知曉。過於微小,也不堪提起。但反過來說,這也令我等總是小數的中間派,站到了在歷史中沉默的大多數群中。小時候讀了馮小青那首詩,心中不感淒涼,反而像寒秋雨夜吃酒辟了雨氣,暖融融的像有話待說。所以,想到我等中間派,終究其實與無數沉默大眾同眠於歷史的地表之下、化灰融泥,則連浮面的傷他悶透,都可以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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