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2007

搬家中一次過

1. 文明單位:賀歲片
嘉賓:卓男

看過了《心想事成》,才懂得慶幸自己愛的是周星馳。

2. 明報meanwhile斑駁日常(週四、五、六)

眾所

眾所周知,李義山以下的中國古典文學傳統裡,「無題詩」通常指愛情詩。「愛情」是「無」,暗示前者廣闊得連「無內容」都可包含在內。又或是像劇裡旦角,纖纖玉手待要向左指點,必先往右劃個小弧——愛情就是兜不必要的圈子,遮掩的羞澀。無題,遮掩、閉蔽,把意義的畛疇擴大到無限,幾乎所有秘而不宣的,都毗連愛情的指涉。

小時候昏昏沉沉,容易接受暗示。包括以上的,也許是自己給自己的,暗示。90年代中渡過青春期的人,親身經歷愛情關係成為足以借代存在整體的終極隱喻。這種遮蔽其它存在成份的殘忍性,與我們在愛情中所遭遇的殘忍,相通而且互為因果。

那是一個腦袋昏昏沉沉,然而意志可稱堅決的歲數。現在並非相反。即便走馬蘭臺,車走雷音語未通。這到底算不算口味轉變?不輕擬無題,卻喜歡〈錦瑟〉那樣彷如公事一般摘詩首二字為題,欲親反疏。〈為有〉一首更妙,「為有」二字不成語段,無情無色無味覺的虛詞,後面就是「雲屏無限嬌」了。不禁搖頭輕笑,義山實在很懂得讓人臉紅。


隱喻與理由

好像是董啟章把青年寫作者的爆發性創作期比喻為「發情期的貓」。沿著這個比喻想到那大堆將愛情指涉為創作活力來源的說法,確是太理所當然的。即使這種現象確是前仆後繼滔滔長流一般多。朦朧或者深邃,愛情引發遍野燦放的隱喻。

那是因為,愛情提供理由。它足以成為旁若無人、靈犀異象、脫軌飛昇、若無其事……的理由。它無止無歇地生產理由,一台龐大的,冒著噗噗白泡的機器。王小波這樣說過:「春天裡一棵小草生長,它沒有什麼目的。風起時一匹公馬發情,它也沒有什麼目的。草長馬發情,絕非表演給什麼人看的,這就是存在本身。我要抱著草長馬發情的偉大真誠去做一切事情,而不是在人前羞羞答答得表演,失去了自己的存在。」「草長馬發情的偉大真誠」,真是野蠻佻皮,卻又典型地浪漫主義的腦袋。而它同時,既是隱喻,也是理由。

隱喻是漩渦狀的,一個引生另一個;理由則總像踏到終點之石的篤定。隱喻製造曲折,理由相對直接。愛情向我們傾注以遮蔽錯開的技巧,及坦白直面的勇氣。是以它如此麻煩。


缺口

柏拉圖《饗宴》裡的那個故事:人本是四手四腳,分裂之後失散了,終生在世上尋覓另一半。彷彿好像還有個伏羲女媧以泥造人的變體。這種故事印證著已經被日常化的真理:愛情是完整。確切點說,愛情是對完整的追求。台灣作家七等生說法是,是因為我們有所欠缺,所以才會有愛。

追求是一條線,繫著相反的兩端:完整與欠缺。都說愛情是從欠缺移向完整,但其實連環圖畫也可以相反方向繪就:單個、封閉、自足、完整的宇宙,終於打開了一個缺口——那個缺口才是愛情,無限的動盪、危險、可能性從而湧入,再不可完全掌握手中的事。愛情的核心難以言說,因為它本來是核心的分裂。

或者自戀才是完整與安全的。然而需要雙人共舞的愛情,就意指缺口的出現。再無所謂不假外求。然而那認知匱乏的狀態與過程,卻是無限的隱喻與理由的流淌之地。劉芷韻那些憂鬱精美、不待詮釋就可打動少年人的情詩,泰半都是描寫自戀的薄霧未散、愛情的陽光已來襲的缺口狀態:對象已經出現,而目光仍在自我身上,待展開的世界令人驚悚地誘惑。

一個接一個的弔詭、狡辯、詞語搬弄、矛盾律的放棄,你忍不住嘆氣,這也算是一篇廢話了。既然如此讓我把心底箴言也說出來:愛情能夠教我們把廢話變成有意義;反過來說,若不能忍受廢話,就不要嘗試靠近愛情。



3. 新年未完成願望

工作方面算是可以喘一口氣,但當然其實我還欠人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總之,召集新年求籤隊伍!

雙魚座的時間來臨了。

4.

我愈來愈老土了。作為一種回溯性的解釋,把「說句公道話」(或至少是人話吧)視為自己的重要任務之一,儘管我並不真正貼近「公道」裡那中立的部分。既老土,又吃力,就像《墨攻》裡的劉德華。或者要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接受:有時真會遭遇到,一句公道話也沒有的情況。

惟是在等待自己接受的時間裡,也(要)培養出不被「沒有公道話」打倒的體質吧。謝某平時渾渾噩噩,惟獨這些環節上窮兇極惡:你仲唔去睇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