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2008

對星辰的驚慌

上圖右起:葉輝、北島、鄭單衣、黃怒波、歐陽江河、翟永明、唐曉渡、汪暉。

下圖左起:黃子平、李陀、汪暉。



黃子平和李陀二老一見面,就一付壞學生在課室角落竊竊私語的樣子,當然其實他們是坐在台上。黃子平先生總是語焉不詳,其實是一開場便說了很大膽的話,別人都不知如何接下去。李陀大概是座中輩份最大的,但他言行動作簡直是個男大學生,又笑又叫,吃飯時說要成立杜琪峰後援會,末了晚上喝酒時還為詩的問題和翟永明爭論,兩個人神態極像鄰居少年男女吵架。北島的學生氣也很強,尤其他還背個背囊。朋友們都笑他是老木頭,其實北島喝了酒之後就說笑話,是冷面笑將。翟永明很有趣,嗓子低沉,一雙大眼閃閃,人很親切,又能讓男人害怕(我猜中她是金牛座),能為詩和人吵架,她是動了真情,而且沒抽離過詩這事業。歲月在鄭單衣身上幾乎毫無痕跡,抒情詩人大概是永遠的少年。據說明年要攀珠穆朗瑪峰的黃怒波是大老闆,他太太不滿他整天和詩人瞎攪都不理公司了,他說不理才是管理之道。歐陽江河這次鋒芒不露(葉輝說只要給他好的文本,他就忍不住手要去過度詮釋一番,那讀者才有得樂),其實他是很尖銳的評論家,目光極其銳利——我現下不能評論他的詩,因為有人借走他那令人入魔的詩集不還給我。唐曉渡是有中文系學者處理問題時的周折紓緩,我和他在的士上講及語言是否存在等級之分、我們現在是否位於語言變革的中途,他慢慢講,隨口話裡都有結構緩緩開展,聲音很細,山頂到黃埔還未說完。之前他談到腦裡是有地圖座標、從不迷路,我一邊聽,一邊想起雷競璇,便問他是不是水瓶座,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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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之書
(刪節版刊於週二明報.自尋短見)

讀北島的《失敗之書》,三月不知肉味。借來的書不肯還,後來終於向人討來一本,隨手翻兩篇便心情激動,一直不捨得讀完。北島的語言準確、彈性奇高,一個個平日裡用爛用扁了的成語,在書裡只覺尖新,妥貼空前絕後,字字千鈞。大陸詩人語調一般較香港詩人宏闊野性,平地陡地拔高那腔調又市井親密,散文裡其實是詩的節奏:「那天我去艾倫家裡,只見小夥子手腳麻利,一轉身,四菜一湯。」我便想起《紅樓夢》裡說的「餘香滿口」。書中有許多散文記的是文學小讀者只能在紙上仰慕的名詩人大學者,具體資料引述一世英雄,冶遊浪蕩草莽人間;資料是敬意,調笑如「我儘量離他遠點」是親切(有時相反),談笑,生死,語言幾乎是從心所欲,而風流和沉重互不抵消。如何一一引錄呢,即使平凡記事,句句都是好的:「讓我佩服的是他對權力從不妥協的姿勢和戲謔的態度,而後者恰恰緩和了前者的疲勞感」、「我想這五十年來,無論誰執政,都沒有把他從敵人的名單抹掉。」這是hyper如旋風的艾倫.金斯堡,笑著嘆著,路上也忍不住翻著看,一下艾倫死了,我當時正搭乘電梯,語言的力度把我吊在半空,滿眼發熱,擠得死死的紋風不動,心想這個世界一塊死了也罷,徹底明白莫言「生死疲勞」四字不過白描。而《失敗之書》才不過翻過十一頁。

散文與詩同樣靠近(並建構)真實,詩強調提煉,散文的瑣碎於是有另一重真實的意義。冠蓋京華,著名的詩歌節,酒會,出版,簽名,美酒與高腳玻璃杯,確然這便是名詩人大學者出入的世界,而北島描述時帶著某種厭世。那是討生活的辛酸。與北島同為中國第三代著名詩人、文學評論家歐陽江河說,「這裡面有著沒親歷過北島經歷的人難以設想的處境。在這種處境裏,文學常常是名望、影響力、虚榮和暈眩感的種種混合,以及這種混合成為常態後帶來的被人看來很榮耀的東西。文學和詩意本身越來越抽象,越來越被別的什麽附體。也許在這様一種轉换裡面,北島作為一個老式文學名人(一個為人寬厚、精細、不走極端、文學上秉承先鋒主義卻又不帶語言暴力色彩、拒絶消費文字的老派文人),和他作為一個公共形象恰好是對立的。這兩種成份的中和體現在他身上,越來越成為一種負重,包括他的世界性文學聲譽,他的象徵性。」分裂造成的負重,北島借助於隨筆散文,「鬆了口氣似地總算是把他的負重還給了世界」。「比如他在序言裏面講,金斯堡之死『既没有給世界增加什麽,也没有减少什麽』,這可能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解脱。」大幅引用,乃因我無法舉起其中的沉重。我不敢說那是解脫,唯有與北島比較接近的歐陽江河能說服我。

歐陽江河也是我非常喜愛的一位作者。他說北島的寫作是減法,而我想他自己的就是加法。然而他也以一種劍氣難近的方法貼近真實,他談及1989年,說「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1989並非從頭開始,但似乎比從頭開始還要困難。一個主要的結果是,在我們已經寫出和正在寫的作品之間產生了一種深刻的中斷。詩歌寫作的某個階段已經大致結束了。許多作品失效了。就像手中的望遠鏡裡顛倒過來,以往的寫作一下子變得格外遙遠,幾乎成為隔世之作,任何試圖重新確立它們的閱讀和闡釋努力都有可能被引導到一個不復存在的某時某地,成為對閱讀和寫作的雙重取消。」他談及中年,說「反覆死去,正如我們反覆活著,反覆地愛。死實際上生者的事,因此,反覆死去是有可能的:這是沒有死者的死亡,它把我們每一個人都變成了亡靈。對於中年寫作來說,死作為時間終點被消解了,死變成了現在發生的事。」是1989年,把一整代的詩人變成了中年。在反覆的死去中,他們始終要來到香港的,因為香港是全世界紀念六四活動規模最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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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接下來是粉絲時間。




本人當日過度驚慌,基本上是語無倫次且無內容的,汪暉看見此女出現小兒麻弊狀況,額頭上大概就有「''''」即:「/___\'''' 」 。可以說,本人近五年的臉,都在汪暉面前的片刻裡丟光了。

葉輝先生當面潑我冷水說「不過也是人一個嘛」,背後就大肆渲染,次日大家都以之為話柄。翟永明:「聽說你是汪暉粉絲?」「我是他的超級粉絲。」「哎汪暉她是你的超級粉絲——」我慌忙用手擋住臉:「他已經知道了……」那動作的確就是上勁歌金曲的粉絲動作。

10 comments:

Stella So said...

請繼續保持這份少女悄懷

TSW,或鄧小樺 said...

stella,這個時候出來鼓勵,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啊!!

Anonymous said...

都是汪老粉絲, 同粉同粉.
一見到果幾幅相就暈

jass

Stella So said...

我是替你重拾青春而高興,呵!

TSW,或鄧小樺 said...

jass:同粉同粉。但那是娃娃臉啊,別叫「汪老」吧

stella:什麼叫「重拾」,我一直都是很很很很青春的!

Anonymous said...

汪老是尊稱, 佢梗係baby face啦, 08年仲young過03同05年.

上周五六連續見佢兩日, 自己傻笑足兩天.
果日同佢同黃生一齊"打的", 仲淨係識勁响的士前座擰轉頭偷望佢. 唉, 超白痴.

jass

TSW,或鄧小樺 said...

嗚,jass,你竟然夠膽擰轉頭望!我基本上不敢和他視線交接……我蓄多幾日氣就send相俾佢……

不知道他在大陸有沒有粉絲團?今年看來確實比以前的相片都年青

Anonymous said...

send埋俾我得唔得,
leungjass@hotmail.com

JASS

TSW,或鄧小樺 said...

單人照係呢幾張喇,自己download啦
我會連幾張團體照掩飾下既

Anonymous said...

http://flickr.com/photos/uthmod/sets/72157604176866306/

我都影左一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