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2009

大處著眼

《中大學生報》文章〈情到濃時不如開房〉(下稱〈情〉),受《東方》、《太陽》、《明報》和《星島》報道。這次沒有05 年情色版事件鬧得那麼大,也許是因為道德塔利班沒出手。除了《東方》《太陽》的專欄作家聯手攻擊《中大學生報》(與《蘋果》專欄一同追打陳一諤相映成 趣),另外也有兩位女性專欄作者激烈指摘學生報,並諷刺大學生高舉言論自由來胡作非為。

純粹言語的批評不等於影響言論自由,程翔叫想為中共屠城洗脫罪行的人收聲,並沒有影響這些人的言論自由。〈情〉一文當然有可指摘的地方(看時想起張愛玲看 自己的少作的詫異「這樣就完了?」)。有女作家甲質疑〈情〉一文「顯出大學生的視野走不出九龍塘和砵蘭街」;確然,討論「開房」實在不應止於資訊提供, 「情慾空間」的相關範疇絕不止金錢;可以將開房置於「私人空間」、教育建制、消費社會的脈絡去探討,如果只講房間設備和價錢、顧客感受,那就像「九龍塘╱ 砵蘭街=性交(易)」的聯想一樣簡化平面。但若如作家乙般激動,稱學生報在散播「病態價值」,則未免過態。噢,我們的警方槍殺少數族裔後還將之抹黑為野人、傳媒天天嘲笑藝 術與文學、歧視新移民和綜援人士的專欄作家比比皆是,大家照單全收;一篇淺薄平淡欠缺鹽花的學生文章,就散播了「病態價值」?到底是要性交不開房,還是乾脆不性交,才算是不病態?

作家甲直言自己打心底裏看不起大學生;作家乙則指大學生「飽暖思淫慾」,還質疑開房價那幾百塊會不會是grant loan, 「下一步會否指導同學怎樣去援交來增加收入」?這種推論就等於,看到小男孩看鹹書就認定他將來會成強姦犯色情狂。我也常對年輕人勞氣, 不過一直小心, 自己有沒有顯得bitchy?說話有沒有理據和邏輯,是不是真的能夠以理據和學養說服人?

誰的眼中有樑木?社會喜歡消費大學生的各式負面形象,暗自發泄成年人自己在社會及人生遭遇挫折、歷年積下的鬱結。也是因為《東方》報道,才令本地獨立樂隊 「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被警方問話,聖誕音樂會取消。性喜獵巫的報紙,揭過一版就是馬檻肉光;而是否像叮着血肉的蒼蠅那樣圍着性話題嗡嗡叫,就可保證自己 在中學的巿場?

我也參與過中大學生報。那時要追讀學生報以前的出版,六七八十年代的學生報視野高闊, 什麼蘇聯專輯、「誰說要一夫一妻」、「性解放」、「被背叛的工人階級」……現在看來是嚴肅社會或文化刊物的水平。我們比不上前人,但也把高遠的理念當成自 己的目標,自許有骨氣。學生總想保持自己的想法和態度,不受他人影響。不過也許他們沒想到,現在社會對他們的敵意有多深。

〈情〉一文的作者洪曉嫻,參加過我教的創作班,不過她總因補課、考試等原因而遲到早退缺席,我實在不算是教過她。但她根本不用我教她什麼,中五那年就得了 青年文學獎的小說初級組和小小說初級組雙料冠軍。十幾歲,也算一鳴驚人,她搞詩劇、出學生作品集,手筆都與那種唯唯諾諾的學生不一樣。日前在她老師梁璇筠 的詩集《水中木馬》發布會上見到她,我說,那樣一篇純粹白描報道、指南式的文章,好像假設了現在的大學生連做愛的地方都不會找,我會覺得編輯取向幼稚得有 點怪異。她聽,點頭,說那本該是一篇小說,因集體議決而改寫成指南。然後,我們就轉談詩歌和六四。中大學生報十幾年來每年出六四特刊,今年與諸間大學聯手做,而她小時候就自己去六四集會。洪曉嫻的泡泡裙超短,人工睫毛玫瑰髮飾高跟鞋……我不認同的衣著風格。但這又有什麼所謂呢,讓我們從大處着眼,談更有意義的東西。若我們總以小報的醜化角度,向大學生、知識分子、藝術家、詩人等等負責捍衛社會良心的人潑糞,到社會變得是非顛倒時,就無人可以挽狂瀾於既倒。

2 comments:

Ron Lau said...

根本用不著動氣,除非真要反抗那些無知。
不過我相信,有眼睛的人其實比我們想像中要多得多。

像右基一樣,要麼就出力反抗,要麼留返啖氣暖肚好過。

Anonymous said...

拿來作通識把啦,問三者有何分別:

警察叔叔在警局搞市民;
中學老師跟學生在課室搞;
兩個大學生俾錢開房

db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