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有一份補習工作,在淺水灣道,收入很好。那時好像是01年,補完習之後我通常坐6號巴士從山上下來,因為收入很好心情也很輕快,皇后大道中一帶店鋪琳瑯滿目,我通常都忍不住下車胡亂消費。通常心情輕鬆就會想買些小吃,灣仔的小吃並不多,合和大廈對面有一家老式餅店,我通常都會買一個蛋撻和一個椰撻。只要到下午,它的蛋撻就會買光,大概大家都覺得它的蛋撻很好吃吧。我不知道,因為我不特別喜歡酥皮。
後來說要清拆了。旁邊喜帖街的抗議橫額貼得滿街,頭髮花白的老闆娘態度則很平靜,可能因為他們的生意看來沒有人繼承吧,鋪頭只得她一人。我想,隔離春園街的茶餐廳也有蛋撻賣,雖然它的椰撻不及這裡的。我一直不關心環境變化。後來的12月25日,它關門了。門上貼了一張平靜的告示,大意是:開業十幾年,多謝大家支持。
後來補習次數漸疏,有一次,我又坐6號巴士從山上面下來,心情輕快。經過合和,赫然發現餅店那幢舊樓已經拆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旁邊那間萬寧,我全然認不出那裡就是餅店。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我們的城市裡有巨大怪獸——那個缺口如金屬切割般完整精緻,好像已經隨時準備好被他物填充。再過不久,被填進新物之後,我應該就會完全忘記餅店。我心情輕快時在餅店裡提取被借代為快樂的蛋撻,但不紀念它的消失,也再想不起它的名字。即使對著巴士玻璃窗摀著嘴流眼淚,也不過是虛偽的懺悔——我就是那種被訓練成失憶的消費者啊。清清楚楚。那一刻覺得非常孤獨,原來失憶的意思是孤獨。於是我開始理解利東街的抗議標語。
利東街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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