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6/2005

也有令人感動的

我要強調,我不會放棄我對警方可恥濫權的指控。我一向對警察都沒什麼所謂(尤其因為面對面的警察經常對我不錯),直到世貿裡看到這麼多可恥的行為,我才說這些這些話。但無疑,我的指控,需要反面的支撐:即我確確實實,會把某些表現較佳的警員看在眼裡。

(至於那些訓身為警方開路的人,也許要(像我一樣)到自己被剝削的時候,才會放棄那些勝利者的凝視吧。「我們是我們自己的掘墓者。」)

1.在示威區起舞

12月18日七點多才去到示威區,有不足100名韓農在天橋下示威區外坐著。警方每半個小時傳一次清場的消息。我和許多市民一起,圍著韓國朋友。我一心想著,有多些人在旁,警方就有所顧忌。每半小時,我跟朋友商議一次「如果清場怎麼辦」。辦法無非這幾個:站在旁邊叫口號;坐下去一起等抬;太利說將發電機點著火推過去,專門嚇我。

在我們戚戚不安之時,韓農朋友們則唱歌,邀請香港朋友發言(有位嬸嬸的發言引得我高叫「超勁呀嬸嬸!」,內容候補)、共歌一曲、跳舞,後來還搭肩拉龍。在場許多市民都加入,人龍繞了三圈。中間有些韓農朋友一直躺在地上沒有起身,若非太累,就是病了——他只以白膠布蓋著自己。我去給他找來了一張氈子,破的。其間主教來訪,徹底改變地形。

玩了接近一小時之後,帶頭的韓農邀請在場的一位警員共舞。警察叔叔不好意思,但也將就了舞了兩下,馬上引來掌聲和更熱情的邀請。他拒絕良久,還是一起繞了半個圈。我擔心他的表現對他造成不良影響,帶頭高叫:警察叔叔好野!

可能是神經繃緊太久了,可能是受到鼓聲和舞步感染,也可能只是禮數。總之他是個人。

2.觀塘裁判署外

12月23日中午,我們在觀塘法院外等上庭人士的囚車到來。本人衣著嚴謹,一度被高級督察誤以為是傳媒主播。

本來鐵馬可以自由搬動,但囚車將至,警察突然蜂湧上前,要本來站在鐵馬外的印傭工會領袖返回鐵馬內,工會領袖拒絕。而警察同時想把鐵馬扣緊,示威者反對,瘦削的阿古把身體夾在鐵馬之間,警察不斷叫:「而家好危險!」我失了聲,只能嘶啞地叫:「不要推!會弄傷他!」在場示威者人數與警員人數相去不遠。終於有位年輕而高級的警官過來,意圖調停。我稱只要你們不推我們也不會推,他稱鐵馬離開了行人路,會跌落馬路,他的同事因此很危險,他只想保證他的同事沒有事。好像警員是一種看見鐵馬跌倒又不會扶又不會避的動物似的。

我其實不介意鐵馬回到行人路上,但在旁的示威者都反對,我便默然。警官要求我支持,我說我無權指揮在場的人。爭持良久,為一隻鐵馬的控制權。終於警官讓步,我說只要你們鬆手、不要扣緊鐵馬,我們保證鐵馬不會跌倒。終於他們鬆手,我竊以為這鬆手代表認同我們是理性動物。我們亦把鐵馬移回行人路上。

一排警員負手稍息,排在我們面前,好像他們一走我們便會衝上馬路,又好危險。留在鐵馬外的工會領袖儘量在行人路上逡巡,不斷帶口號。突然有一個女警站出來block住佢,我已經皺眉,然後另一個女警又站出來,兩個人把工會領袖夾在中間。我又嘶啞地叫起來:幹什麼幹什麼!為什麼不讓她行?女警莫名其妙的行為引起示威者情緒激動,這時年輕警官便過來,叫那兩位不用腦專刺激示威者的師姐退後。我很生氣,啞著嗓子怒道:警察唔係以阻擋他人來顯示權力架!

衝突過後,刁民阿牛早已開始及女。我亦和小cat低語「今日d差人個個好後生好靚仔喎」、「係囉好眉好貌做乜當差」——跟住就開始搭訕啦:阿sir你地幾時走得?你們企左好耐勒喎。有個好後生的白淨警員忍不住搖頭低聲道:「我地都唔知。」比他另一個很高調地要我們服從的同僚好多了,起碼有回應他人的基本反應。三架囚車都到了之後,經年輕警官耳囑,警員逐漸退後,一半一半地撤走。

這群年輕警察,包括他們那後生靚仔的警官,其青澀和成熟都還隱然顯示出,他們仍有「看見」眼前對象的能力,仍有根據情況來調整的能力,仍有以退為進的高級能力。

3.女警日記

引起大家萬分反感的「有得打 好刺激」女警日記,我倒是反應不大。因為到我看到該篇日記的時候,已經過於充分地瞭解到香港警察的稚拙。如果我不是過度寬容,我會說:我們昂揚地從維園步向示威區時,難免也有一種與「打」相涉的刺激吧。想到這個女子可能比我年幼,又可能詞不達意,我也不太感憤怒。

我比較介意的,是用5000多塊買一部手提。這比許多清潔工的月薪還高,也足以支付鄙人一個月的生活費,連買書在內。怎麼用自己的薪金當然是個人自由,但這無疑是過度消費。我們的過度消費,只反映我們生活的貧乏。貧乏總是令人慨嘆感傷。

4.悲觀附註

簡單來說,最近的警察表現其實溫和了。也許和醜聞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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