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澤克的)康德提出「惡魔之惡」,即真正的大惡,乃是撕裂團體原有秩序的「善」,像蘇格拉底的「善」之於希臘城邦。
我極其討厭蘇格拉底。當各處有聲音勸我息事寧人、對立的聲音愈來愈統一、各種跡象暗示現在不是一件小事的時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當了蘇格拉底。可我始終不明白,我提出這堆反對意見,危及了什麼。正如我被指文字能力低,本不能危及我什麼。它只是一個提醒我自己匱乏著什麼的評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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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某教過一些給老師的文學學位課程,那些都是比她老很多的老師,上課傾偈、訓覺、觀念保守、tutorial不發言、埋怨功課多、交功課在網上整篇copy下來錯別字都不改。謝某每週要教十年的文學史,但她堅持文本細讀,每週印幾十頁文本給學生(即老師)看。那些老師是下班後再來上課的,向來都是這樣抄功課。謝某說,一個文學學士的學位,應有一定程度的要求。
事情以謝某給那些全份抄的學生不及格為爆發點。學生大為不滿,謝某說你們有何不滿現在說吧,他們就圍著謝某大吼了一個多小時:我們一直都這樣上課這樣交功課從來沒有老師像你這樣嚴格我們沒有讀過文學我們日間還要上班我們也不想要讀這種學位啊
後來部分學生去信投訴謝某。而同時,部分學生見此,亦去信支持謝某。
我在這位事裡支持誰,並不是我想說的重點。我想說的是,那種因為不同立場而全力發聲互相爭持的衝突,讓我覺得殘酷、斑斕、真實。陌生的支持,陌生的反對,難以疏解的矛盾,就是帶有強烈溫度的真實。比我常見的按捺與偽調解、向「無物之陣」投槍真實得多。各位傳媒朋友夤夜來訪留言,何嘗不是一種付出。一如劇痛的流淚勝於無聲乾枯。就算此刻傷感得要死,我還是要為此微笑的。
(當然,如果下次有陌生人支持我就更令我感到幸福。不過各位出過聲的朋友,已經很謝謝<--廣州話語法,yeah。一如american boy關於「批鬥」的xanga令我感動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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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認為,我提出反對意見沒有錯,沒有不尊重誰。但如果我的退卻可以消除二元對立,我願意退卻。這固然也許是天真與自我蒙蔽,但論戰多年,我應該可以算是學懂了這個道理:退卻也可以銘刻。世貿當前,希望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崗位,多做一步。
「藝術和生活不單必須互相負責,還應該互相承擔罪譴。詩人必須記著,生活的鄙俗平庸,是他的詩之罪過;日常生活之人則必須知道,藝術的徒勞無功,是由於他不願意對生活認真和有所要求。」董啟章引巴赫金。
4 comments:
鄧小樺!鄧小樺!鄧小樺!
我想ch你的意思是「巴赫金!巴赫金!巴赫金!」吧。
巴赫金我讀的不多,但就我閱讀所得,他之欣賞陀氏,是因為陀讓小說裡的人物說話、出聲而有所行徑、衝突。
巴赫金的譯名總是讓我不其然想起巴金。
理性和諧繁榮隱定論,經過年月不住重覆放大,扭橫折曲,再不是僅只一種論見。它在不經覺間**漸漸**變成了空氣的一種成份。它像是要把所有不能套落在此論之下的一切生活體驗、意見和想願、及欲望都通通隱沒,而不只是隱沒,而是摒拒、殺之而後快。
就像工人為了公園的美觀,要轟隆轟隆剪平草坡,要把樹剪輯成故定的形態。無視花草樹木向陽汲養鑽深上拔的自然形態。
李智良
你答我「小!」那次,我就在想
如果我有這個人一半聰明
就應該可以打少一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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