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2006

凡人面對獄卒

1.
周一嶽認為,最重要的原則是希望首先減低和防止有人吸食二手煙,接著是令吸煙人士的空間愈來愈少,讓他們有時間戒煙,更帶給市民一個重要的信息,「係時候戒煙」,希望煙民積極戒煙,衛生署、醫院管理局及家庭醫生會一起協助吸煙人士戒煙。

中年煙民馬先生對政府「趕絕」煙民深感憤怒,破口大罵:「倒不如把煙仔列作毒品,禁止晒一了百了,何必搞咁多……個公園我有交稅起,有乜理由食枝煙都唔得。」

全文

衛生福利及食物局副秘書長楊何蓓茵昨日在電台節目《千禧年代》上詳解吸煙房空間。她說,當局考慮研究的「吸煙房」,並非給予吸煙人士空間,而是考慮到條例實施後,不少煙民未能在室內地方抽煙,而要到街上吸煙,影響路邊的空氣質素,...全文

2.
讀落樂﹕為甚麼我要吸煙

江游

 當尊貴的議員們通過了反吸煙條例,我們就知道,所謂自由是何等脆弱,和虛偽。

 甚麼是自由,用費利民的話說,就是freedom of choice,選擇的自由。吸煙的人自然都知道,吸煙是有害的,而正因這點「有害」,所以我們吸煙。但作為一個成年人,難道我們不可以有從「好」和「壞」之間作出選擇的自由嗎﹖

 當然你會說,個人的自由不應損害其他人的自由。這點我不反對,完全贊成。但你應該看清楚問題的重點,以健康——個人的與城市的——為名,過去這幾 年有多少禁這禁那的建議出來了﹖你要穿便服上班,因為辦公室的溫度將調校到二十五點五度——為甚麼我不可打領呔穿外套﹖你不可以吃垃圾食物——為甚麼我不 可以大魚大肉、吃薯條﹖肥有罪(如肥杏所言),瘦才美麗——你得減肥了。你不發覺,我們的生活取向,愈來愈被另一些人所塑造﹖你是要我永遠處於兒童期,讓 我永遠接受你對我的忠告和命令﹖

 你可知道,如果你住在紐約,單是呼吸,你一天內就吸進了等同兩包香煙的廢氣。在香港,坐車通過一次紅隧,如果不關上車窗,你就會減少五分鐘的壽 命。醫學界也承認,吸煙可以紓緩神經,而壓力何嘗不會令人高血壓,甚至患癌﹖每次看中醫,醫師都會在我的病歷上寫上「肝鬱」,而「鬱」is fatal,足以致命。

均見成報


好了現在我們的城市裡,讓一些人的生存「愈來愈少空間」(還可以更少!?),已經是公開合法的論述了。用打擊罪犯的手法來對付煙民,用圍困、封鎖的手法來「為他人健康著想」。我獨居,永遠都會有密封而且私人的吸煙空間。但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資源。阿叔一日番十個鐘工你仲要強迫人地戒煙?調番轉頭諗下好冇。他朝君體也相同呀。

和汽車廢氣比起來,煙的污染算什麼?至多平起平坐吧。那邊廂是貼錢換車(當然的士和小巴業也難為)減免首次牌費、給錢的鼓勵,強調立法管制停車熄匙要社會有共識。現在趕絕煙民係社會共識了?一切都在打造之中。我不明白,給予個人自由選擇的空間,這訊息為什麼這麼難傳達出去。連大眾心理學,陳立的「你說怎麼辦」,都說吸煙是吸煙者自我對話的空間。傳媒人再加把勁,拿點捍衛自身的努力出來。江游的文章我不完全同意,但他論點所建基的標準其實很低。現代社會不是有保障個人空間的基礎共識嗎?整股反吸煙的盲動潮流,都是反現代的。就算不吸煙,也不用變成獄卒。

一直想編一本書,作為空間消逝的碑文。等我再想想怎麼弄錢回來。

***

早年開設善堂、現時餐搵餐食餐餐清,加之不時迷迷糊糊就從樓下搬了一堆書和vcd回來,每年總有一些時段拮据得要命,最佳紀錄是獨居一週只花二百元。因此我一直很留意市面上「十蚊碗」的店子,但旺角沒有十蚊飯。當基層的工資停留在十多年前的水平(甚至再倒退),某些市面改建高廈大貼金箔的過程,實際就是趕絕還未到達該種消費水平的人。兩日前因為工作到了一趟朗豪坊,衣衫襤褸覺得四週的色彩都是刺針,馬上走了。我窮我忙我沒有好衣服沒有時間配襯衣服,覺得難堪。回來就再看這篇文章:

「重建的鏟泥車將會鏟掉瑞芳買平價衫的仁愛圍晨早市集、買八十蚊對返學皮鞋的小舖,還有物華街小販區,換來另一個「令人難堪」的APM。我沒說錯,APM對於瑞芳和阿玲來說,都是難堪的代名詞。」

請睜大眼睛看清那種無限擁抱競爭、站在勝利者那邊的留言。免費的獄卒。像這些荒謬問題:「就以『我在觀塘月華街公園跟左手拿着NEXT牌香煙右手握着啤酒罐的速遞員陳先生談天。陳生月薪五、六千蚊…』為例。月薪五、六千蚊,係香港生活, 應該好拮据,唔會有太多錢剩。我猜想陳先生唔會有一大舊錢擺係銀行隨時可以拎出來應急。然而,吸煙係會引致好幾種嚴重疾病。陳先生係咁食係咁食,健康遲早 出問題。有起事上黎,唔係小病小痛,隨時講緊係高血壓、心臟病果種。陳先生自己又冇乜積蓄。到時邊個負擔陳先生醫治嚴重疾病既昂貴費用?

有錢人享樂。踩到過去貧民區。影響到窮人們既生活。你地就代窮人們抱不平。咁,如果調返轉呢?基層市民奢侈地吸煙享樂。有起事又係用納稅人錢去醫。公平嗎?


誇張得到了正統反面教材的地步。對那些仍然與他們說話的人持抱敬意,但自己無法與這種人在同一層次糾纏,只能對之保持「對反面教材的尊重」。

(跟朋友說句悄悄話:有冇人懷疑過佢係怎?說話好似。)

6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讀了,為什麼香港現在那麼多人仇視窮人呢,平靜的辯駁之間充滿了不明不白的怨恨。為什麼會跟其繼續對話。

Anonymous said...

怎會沒懷疑過,只是係又點呢。這類人不知為甚麼忽然之間都湧到我們那裡了,禁一個兩個又點吖。

Eric Spanner said...

不只是現在,只是十年前或二十年前沒有那麼明顯,沒有那麼明刀明槍湧至諸君面前。恨窮人而不去殺盡窮人,我怕還是利益和道德觀的考量。

繼續舖陳常有的想像:稅金跟買東西的錢一樣,要一分錢一分貨,不能施捨太多,始終要惠及自己,惠及自己看的見的項目上。惠及成功的人,那是如廣告說的,是應得的獎勵,交稅的也就是成力的,道德的。窮人努力的方法不對,或者他們都不怎努力過,最後落得不對的後果,以至窮(繼續)是不道德。「一個做對的香港人,該有點錢。」

情況也有如,一些乖學生看到非乖學生有點好處,或只聽說後者有點好處,而自己力守清規而痛苦不己時,生成怨恨。我們要繼續乖,那是責任。他們壞,他們破壞了我們的努力。我們才對。若我們不對,那世界會萬劫不復。


小奧,和其他朋友,跟企硬於某一些我們不認同想法的人繼續爭辯,往往也是修煉,或爭取游離分子的手段。我智拙,覺得未必能以言語說法對方,正如對方也可能想:點解呢度o個度咁多人支持ABCDEFG。在這些未解決而汲汲於解決的僵局下,我漸漸向你死我亡的想法,或槍砲劍戟的亮光靠攏。

Anonymous said...

就是要說的已經說了。修煉不得,只是咄咄逼人的抗辯太損身心。

Eric Spanner said...

小奥(忘了問好呢。),你的回應教我想到老問題:某一場對辯要在何時收手。

老實說,裕民坊重建區還未圈上圍板,這一場對辯看怕早已塵封。不過因重建,以至價值觀、路向不同的爭辯,也就是爭戰的一種,歴年,也歴一生。都是停停鬧鬧,鬧鬧停停。

鬼唔知咩。然而,那不但是面對「真正」對手的修煉,和爭取游離分子的工作,也是嘗試捕捉何時收放,捍衛自己立場,以至教自己心安的場合。不少人實不願意對手橫掃全無敵的,於是還要糾纏多一回,生怕對手長驅直入。那累人,卻至少可對自己忠誠,教自己心安。

TSW,或鄧小樺 said...

阿野:誰說要禁呢?其實你們那裡也並不算多。

小奧及eric:

現在的狀態是,仇視日積月累化作常態,說說起來氣都不動,你問對方是不是有深仇舊恨對方還覺得你污衊人。這種情況只能稱為上左身。

與人說話的好處eric也已經講了:爭取中間派,建立新的想像,接受陌生的意見(如果有)。不過,有時真是有時間有心力才能做這樣的事。

見血見肉的爭吵無論多麼非理性,我還是傾向於參加的。但另外還有一個有趣的情況,就是某些人鍥而不捨舌戰群儒,並非因為該人相信什麼,而是,該人深信「我這樣就可以在辯護上立於不敗之地」,該人只是在試驗、演練自己手中的武器而已。武器,而不是信念,更不是人。整個過程,除了該人我證明自己有能力、會被聆聽之外,一點意義都沒有。

對於無底線無負擔無責任的人,是不可能駁倒的,那種人總可以在邏輯或世界本質的弔詭裡找到言論的立足點。與那種人辯論,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不認為那些是可以改變的人,它們是作為風景的一部分而存在的,陳列某種極端論點的機器。在那機器旁邊陳列其他論點就可以了,不必妄想去改變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