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007

星期一慣常雜燴(don't let him waste your time)

文明單位:blog、網摘(順談版權)
嘉賓:網絡暴民

網絡暴民很斯文,許多話在節目完結之後才說出來,我不停頓足「你剛剛怎麼不說?」做網摘的人當是無底深潭。搞IT的都是斯文人,讀文學的倒冒進急躁動手動腳。沒有在咪裡說的,包括黑雪等更強調「HK BLOGGER」身份的平台blog-you,。我對出版以至炒作都沒有像黑雪那樣大的感受,(不排除是因為我並沒有為blog作為一個整體平台付出很多),我會這樣說:《why we blog?》的出版只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產物;但接近在所有時候,我都同意,人必須對自己有所要求。

人對自己有所要求,也許是一種存在意義的要求。所謂「自為」(for-it-self)。而我們現在是處於一個也許會在時間長流裡歷波折而後仍在的現象裡方生未艾。或者它不需要自為,只需要自在(be-it-self)。就像千萬張不相關連的lomo,拼出一個蒙羅麗莎或者夢露。誰需要你的自為?只需一同向前滾動。想到這裡便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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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某冤案:他的blogspot戶口要求他轉為新版才讓他進去,但他轉過去後變了亂碼,待搶救。請各方高手幫忙。根據網上情報,blogspot似乎是對個別用戶採用這樣的措施,進行逐個擊破,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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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文:星期日明報:什麼人訪問什麼人
三個女子四個政治關鍵詞


涉及政治的女性往往被定型為潑辣,但也許更深入的問題是潑辣為什麼不好?她們到底做過什麼?針對什麼?醜化她們對誰有好處?如果美國希拉莉高貴尖銳,那麼香港也有皮褸半舊樸素敏捷的李慧玲,弱質纖纖的甘太說話審慎而篤定,麥家蕾慧黠cutie如雪白小貓。

訪問以四個關鍵詞為主榦,但或者更為重要的是在回答過程中,顯現的三人各自不同的纖細與硬朗。

三位女性三個訪問,於同一天完成,由下午三點多做到凌晨兩點多,近六點時我因為發現她們之間真有微妙相通而激動失眠。這三個女人都相信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著重瑣碎細節,相信眼看與體驗的真實。如果李慧玲遇到的人都像甘太童叟無欺,如果甘太面對的官員像李慧玲般注重真實,如果麥家蕾十年後真能在李慧玲的位置上作戰,如果人民都像甘太的街坊與麥家蕾同學般會感動而且有義氣,如果不同背景的三人之間真有sisterhood……我們的城市也許能掙脫虛偽和官僚,也許我們會有一個更美麗的城市。



李慧玲:舉常識之槍 投無物之陣(包括此題,編輯為我改了不少題目,感謝。到最後一篇真是智憚力竭了)

李慧玲,任政治記者逾20年,兩年前由報章轉入電台,現主持「左右大局」、「無底深談」「在晴朗的一天出發」聲音專欄。天秤座的人相信公平,於是她被一些人批評為死咬不放有如街市買菜。街市的公平和公眾事務的公平,其實真有很大分別嗎?


開咪時近,李慧玲眉頭一直緊皺,翻報紙寫筆記。她腳步急速,工作時很少笑容。訪問接近完結時,她在身後的書架找出一本美國暢銷小說《女總統》,扉頁寫著購於1985年,那是她入行的一年——她特地補充,那是立法局第一年引入功能組別。這麼聳人聽聞的書名,象徵著她的工作開始,而她以樸素的時事為座標。

政治:真假難分的悶

「我會從事政治新聞工作,是因為『政治就是眾人之事』。」李慧玲所關注的政治,大概以時事為主。「不幸,現在政治好像就是『悶』。一方面大家覺得它是很悶的,一方面也是目前的政治呈現悶局,看不見清晰的出路。」

「比如天星事件,一班年青人的誠意讓我燃起希望,但政府的反應又讓我很失望,急急拆卸鐘樓、還要把它棄到堆填區,好像明知香港人緊張鐘樓,更加做得狠。」據我在天星運動中的觀察,會被「堆填區」這畫面激動的,大概都是心地柔軟的性情中人。她的話讓我想起陳雲的文章:天星運動之所以受到支持,是因為它呼應著失落的青年及中產階級寄託於本土文化風物、舊區的心靈慰藉與身份認同。單向經濟思維的政府所無法照顧的,正是心靈與情感。 「大概就是曾蔭權上台後的日子吧,我感到身邊充滿了謊言和手段。最可氣的,是自己某種程度也糾葛其中。以前最討厭什麼都不說的被訪者;現在最討厭說話真假難分的人,他每句話背後其實都還有話。」

野心:未卜先知的監察

李慧玲當了20年的政治記者,非常著重「新聞工作者」這位置。一如新聞業的傳統規訓,她一直將自己理解為「觀察者」,不製造事件,不處於中心。然而她現在是每日在大氣電波裡發表個人意見的電台主持,鎂光燈迎頭打下——那條主動與被動的界線難免模糊,政界有些人認為她已經涉入事件,假設她有自己的政治agenda。

李慧玲對這種猜測神色淡然,沒有多言她的無奈。她只是說,如果她只滿足於報導事件,其實會開心一點;但有時確存在挫折感,因為心底確實希望自己能以記者的推動方式發揮力量,把事件推向更好的方向。

在政治事件和社會運動中,某些將目的相當單純的長期抗爭者說成機會主義撈油水出風頭的論調,最讓我懷疑。李慧玲令人相信之處是因為,她不迴避「野心」這種負面的字眼。她野心地圖並不巨大,上面還是時事:譬如她擔憂兩鐵合併會重蹈領匯的覆轍,很想在問題出現之前,預先引起有關方面和社會大眾關注。

權力:我岩晒的腐化

「一講『權力』,我就聯想到曾蔭權。雖然他上面還有中央、他其實做不了什麼,但近期特首選舉,無論是他說話的態度還是內容,都顯示他唯我獨尊,自我中心覺得自己岩晒。翌日補鑊也遮蓋不了。為什麼他看到的和我們看到的總是不同?這是不是國王的新衣呢?我真覺得,權力讓人腐化。」

當日節目裡她直斥油魚當鱈魚是百佳「明呃」,可以用常識判斷,不必那些可以用錢買的專家證明。我想起《百年孤寂》的易家蘭,一個家庭主婦倚仗常識,在軍事法庭侃侃而談。女人的瑣碎常識,可以挑戰國王與財團。

「我最確實的權力就是在節目小組裡有最後決定權。其餘的權力實在愈來愈少,像我想主宰我的小姨甥和姪女的時間表,隨時捉他們來跟我玩,都不行呀。」李慧玲順道抱怨旁邊的編輯海倫少了跟她吃飯聊天:「我而家控制唔到佢喇」。

犧牲:不願談的代價

她不避野心和控制這些字眼,但不談犧牲與代價。「一切都是個人選擇。我不抱怨。」只是,搞了20年的政治新聞,她的生活模式沒有大變,看起來動作迅捷,最大的感覺卻是疲累。

「許多人看我很有活力,但我自覺大不如前。以前整個人投入工作,根本沒有下班時間。身邊的朋友也一樣。即使到山頂進餐,我們也在討論香港應否有工會法,享受討論多於景色和美食。現在下班回家,實在不想看新聞台。」向一個無物之陣的政府投槍太久,許多以傳統議會政治為關注點的人,身上普遍有這種金屬疲勞。

快樂:看見真實的人

李慧玲的快樂在於看見「人」,她盛讚陳淑莊「不怕犯錯」,比余若薇更像真實的人。與人和事件的互動會給她激勵。像李慧玲一樣,我也相信我眼裡看見的:節目完結後她不滿意,笑容就勉強了。這樣的人真的會對虛偽不適吧。我其實也想讓她看到,在社區互動、空間抗爭等多元的微觀政治中,會有許多讓她覺得快樂的、真實的人。



李慧玲淡淡道:「現在還有人跟我說,社會不會接受女性評論員。他們不能接受女人這麼惡、harsh並透過大氣電波與他們講道理。」聽錄音的時候嚇了一跳,穿過那具在天星運動時壓壞過的錄音機器之後,她的聲音和我的竟然那麼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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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太:明人無暗話


(灣仔街坊,自十幾歲起在皇后大道東推著手推車,幫忙父親的五金工程生意。這三十年的重要經驗因篇幅問題,無法在文章中處理,包括令甘太感受甚深的農曆每月初二、十六「做牙」儀式,她們一家人和工人同檯分享雞和燒肉。甘太投入社區事務近十年,大家對她敬愛有加。另有社運青年秘密組織粉絲會。按粉絲欲索訪問聲音檔可私下聯絡我)

甘霍麗貞的小故事如下:在97年之前,灣仔街坊叫她小姐;97年之後,她開始讓別人叫她甘太。「小姐」代表那段她追求個人工作上的滿足感的日子;「甘太」,則象徵是她把自己放下,全心投入灣仔社區關注重建事務,「自己的稱呼,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象徵,但給我自己清楚的指標。」

這就是外型纖弱、聲音細如游絲的甘太,對語言極度敏感、說話擲地有聲的甘太。甘太對程序規例極度清楚:「藍屋的反對申述是根據市建局城市規劃條例第12條進行規劃申請,利東街則是根據第16條。」她喜歡分門別類、井井有條,「因為這樣可以節省時間。」她從十幾歲就開始在鋪頭分擔父親工作,習慣獨當大局。

「我們做生意的,實實在在講成效;政府官員對於城

市規劃問題,程序上是做足了,但是否用心去做、要求真正的成效、考慮居民的需要呢?我想可以分得出來。」

政治:妥協的技術

甘太這樣總結她在喜帖街與市建局、城規會的周旋裡,所見到的政治:「政治是一種妥協的技術。」政治建制會讓人習慣妥協,對於不合理的前設習以為常,我想這是建制不受人信任的原因。正如甘太所說:「有心無力的建制中人不是沒有,我見過的很少。坐在那裡、聽幾句話,那人有沒有誠意,我會知。」

生意人都傾向說自己不懂政治,甘太也一樣;但再問下去,她還是能說出理直氣壯合乎常識的話:「最近的特首選舉,我就覺得曾蔭權好小家。好小家。他連是否參選、幾時遞表、競選辦公室設在

哪裡……這些不是問題的問題都迴避,為什麼不可以大方一點?我不懂。」

權力:以話語打破不平等

甘太對權力的最深體驗是政府和民間的不平等關係。「我們很早已經提出『樓換樓、鋪換鋪』集體遷往船街的方案,但從來沒有機會就方案,與政府作圓桌式的平等溝通,只能經政黨中介。很多時所謂見面,還是對著一部人型錄音機,不斷重播『在現存機制之下這已經是最好的方法了』。」

一個生意人出來為社區發聲,是因為體驗到真實的不公平。小經濟模式講究足秤真金:「有時客人的價錢和要求不合理,我們會說,對不起我們實在做不到,希望你下次再有新的工程再找我們。我們擺明車馬,不會扭計。但有時真有以本傷人這回事呀小樺,大集團恃著雄厚資本,以小商戶無法支付的低價接下工程,不是為了事情本身好,只是想滅絕對手,造成壟斷。很簡單的。」

從十多歲開始隨父親與專業的規劃師開會談生意,甘太相信言語表達。「言語是最直接的,如果不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就無法達到目標。」「我很年輕的時候,當然也有人不信任我,但我發現只要我切實搞清楚工序,再向對方講解清楚,不管是專業人士還是目不識丁,都可以談。」我想起我學習文學,到以文學以基礎為社會事件發聲,儘管比較間接,但都不過是基於類似的,對話語力量的信仰。

野心:兩隻腳一條褲開懷做人

甘太想了很久,還是回答:「我是完完全全沒有野心的。」那麼總有願望吧,甘太的願望也很平實。「大家可以安居樂業,開懷做人。兩隻腳、一條褲、一對鞋,人不需要太多。」

利東街的商戶多已搬走,但甘太說大家仍會搞下去,「利東街不止於『重建』。它有理性和感性兩方面。一方面它要求理性,涉及很多條例;一方面它有感性的力量:人對自己的社區能有這麼深厚的感情,即使搬走了,還會回來支持,並到處把訊息傳開。」即使被清拆,利東街仍然充滿感召力地存在著,因為人對事物的執著。

「政府最樂意見到民間力量分化、其他新聞把事件淡化。一定要把各種問題弄清晰。例如天星,也一定要追究到底。」

犧牲:老人社區

甘太很強調老人和社區在重建中的犧牲。「對於一些老人家來說,其實他們真的看重這個地方,多於賠償。有些喜帖業租戶不得不拿賠償搬走,生意跌了六成,賠償一年已用盡。」她只低調地提到自己身體不好。

總說全心投入一件事就要犧牲家庭,甘太卻不同意。「每週都要開幾天會,給家人的時間當然少了。但家人都很支持,這令我們的關係更穩固,因我知沒有他們的支持我不可能走到這裡。」丈夫是第一個男友,夫婦結婚逾20年,甘太說相處模式未變過,現在還是兩人去喝咖啡,什麼話題都談上幾小時。

甘太有人說她太理性,我卻想,這樣清楚地處理細節、又直指人心,她應該是最好的政務官。當說到激動處她會喚你的名字,那真是來自女子的力量,在弱不禁風中的硬朗。其實我想叫這樣真正兼備理性與感性魅力的女子,去當特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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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家蕾:持DV的社運小貓

自稱麥cat cat,就讀嶺大文化研究系,今年23歲,看來仍然像15歲。為錄影力量、社運資源中心(自治八樓)、本土行動成員,關注公共空間,以影象介入社會,手上有一條拍了近一年的紀錄片將要完工。好像什麼也不怕的樣子。

別人也許很難想像一臉天真的麥家蕾做過這樣的事:她是民間團體「錄影力量」成員,參與拍攝社運紀錄片,並持續在旺角西洋菜街進行公開播放;在去年反
WTO期間,她是絕食的三位港人之一;天星運動期間,她揹著小布袋,三兩下手腳便將天星現場收拾得條理井然 ,後與何來、朱凱迪等同樣以「阻差辦公」及「在公眾地方行為不檢」罪名被拘捕,拘捕期間我與她一起研究課堂筆記。麥家蕾暱稱阿Cat,捉住她後頸時她會喵一聲,但其實兇殘如我,也欺負不了她。

政治:EVERYWHERE

Cat說,以前她也像其他年青人,覺得政治好煩,又陌生又遙遠,碰都不想碰。轉捩點是03年她參加學聯社運資源中心的「眾融頻道」,對影象和社會議題的結合產生興趣,此後一直關注並參與公共空間的開拓。

「現在對我來說,政治是everywhere。戀愛裡有政治,家庭關係裡有政治——家人要你聽話、覺得你多讀點書就可以有好的生活、什麼是好的生活,都是一種政治。」這是標準大學生的答案——久違了的標準。所謂政治並不止於選舉和議會;廣義的政治,是要透過公民運動去扭轉各種不公平的權力關係。我和她心領神會。麥家蕾說未來半年會更專心地唸書,我想向她推薦更基進的政治哲學:政治空間純粹存在於(或暴烈或溫柔)的「對抗」裡,其餘的只是行政。但她現在已經夠勇猛了。

權力:看不見的力

麥家蕾聽到權力就想到福柯的理論,因有切身經驗:「我們在街上播紀錄片,一個衣櫃裝四個電視。經常有警察來阻止,要告我們製造噪音,但其實我們的聲音遠遠不能和大電視的熒幕聲浪相比。街道應該屬於人民,但警察有制服、背後有條例,他們被賦予了權力,顯得很『正當』,我們的要求在他們眼中彷彿完全不重要。」

她以一個畫面描述「權力」:「一個皮球,它有力地下墜,然後反彈;下墜的皮球有力量,是可見的,像警察的檢控;但那不動分毫的地面其實也有力量,能把皮球反彈出來。那些力量是看不見的,就是人民的力量。」當人民受打壓而不動分毫,就展現了自己的權力。這就是我們14日晚一同坐在天星地盤前面的原因。

福柯說,權力不止是壓制,它也是生產性的。大學生的身份也代表了某些權力。大學生有很多優待,可以優惠看藝術表演,各大財團提供優惠或兼職的電郵日日傳來,卻沒有人向IVE學生提供這些。讀過IVE的麥家蕾份外感到其中的不公平。「因此我格外提醒自己不能『摺埋』,要保持對身邊事物的關心,盡自己的責任。」於是,她把各種社會議題帶入學校。


野心:找到位置再作戰

「我不會主動搞人際關係,但我知自己人際關係不錯。」人際方面的魅力,令同學支持並關心麥家蕾的行動,向反WTO遊行隊伍派發食水,在宿舍寫大字報「拖馬」,由屯門出灣仔撐天星。這些都讓她很感動。她現在像是同學之間的槓桿,同學留意到一些事,會主動問她「我地係咪應該做D野!」能量互相引發。

「女性主義運動都搞了百幾年,我不敢說我想這個世界在我有生之年改變。這是氣候問題,我希望人們更主動地出來為自己爭取。」她特別提到利東街街坊May姐的成長:「看見May姐清楚說出自己想怎樣、政府想做什麼,我真係覺得佢好勁。」她認為人民像同學,始終會站出來,關鍵在於推動。讀了一些媒體理論,加上天星運動的成功讓她感到傳媒是重要的力量,她開始想當記者,在自己的位置上推動社會變革。這簡直像五四運動了——那時人們也因同樣的原因相信傳媒,和文學,的力量。

犧牲:與同齡人的距離


搞社運抗爭很花時間,我一直對因為天星運動而完全錯過的寇比力克電影節耿耿於懷,緊記要帶書隨身。
Cat也說她「冇得訓、冇得同朋友玩。」阿Cat感覺自己老得太快,除了身體變差,也覺與同齡人距離太遠。「比如愛情,有時真的無以回頭。覺得同齡的男孩子比較細路。最怕以『咁政治架你』和『唔關心社會』對罵,這樣就有很多人『唔關我事』了,再靚仔都冇用。」


膚色晶瑩加上身型嬌小,阿Cat被朋友形容為「帶白粉過關都不會有人懷疑」。對此,自稱「老人精」的她狡黠地偷笑。「有時警察攔住的地方,我細細粒就可以攝入去,搞掂跑開,他們也沒奈何。」貓,性喜突襲,一歲等於人的三、四歲。

2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好正!

TSW,或鄧小樺 said...

frostig,好久不見。遲些再到皇后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