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許日銓、葉蔭聰
不止運動,還有文化。值得聽的一集。
2.
據說在車上看朋友們前仆後繼組人鏈攔車,是像荷李活大片般催淚的。可惜我坐的位子只看到大堆護車的警察。星期四那晚,在人群中看到很多朋友,扯動日常規條的邊線。我們從大學以來、各處累積的一點點、一點點,終於還有個緣份的樣子,路上可以相見。被搬上警車後,周某打來,像平時交代工作那樣說,你上左警車?得勒我地會攔車的了。問很cool的楚家少爺,那晚有沒有動鐵馬,他淡淡道,搬了兩個。我訝然,他仍然冷淡地說,如果唔咁我都唔知可以點了。那晚他send了個短訊來:「we are outside, hang on.」另一邊,matthew這樣說,鄙人就想哭了。還有為事情動情動手動筆的美麗少女、話說得鏗鏘的嬸嬸,萍水相逢,無物可贈,但願日後可憑一曲〈愛的征戰〉,把彼此認出。雖然是壓迫把我們連到一起,相遇始終是美麗的星星,隱藏在香港氣壓污濁的天空裡。
一個孤僻離群的人,無論怎樣不好意思,都難免被看穿的是,那些剩餘——情感的剩餘。剩餘為自己與他人帶來麻煩。於是我還是一個人坐在家裡的好。可是這又是怎麼說呢喬姆斯基,you can't fight the world alone.
3.
謝謝編輯為我擬了更好的題。
為了未知的紀錄
示威者在地盤裡,最常是圍圈商議,計劃、商討行動和底線。或者模仿鐘樓報時,唱唱社運歌曲,用鐘樓的碎片砌雕塑,跳繩。也許實在不習慣在地盤範圍內出現歌舞口號,清場時,某些地盤保安露出一副「你終於落在我手上」的樣子,對瘦弱的示威者暗下重手。我們其實很清楚,抗議的目標是暫緩工程,抗議對象是政府,承建商是代罪羔羊,基層地盤工人尤其無辜。我們一直避免與工人衝突。
警方則順水推舟,把責任推給地盤。在場的林姓高級警察曾經含糊地表示,是警方要求地盤方面停工,且在「他們」(多含糊的「他們」)與立法會商議有結果前不會動工——女示威者何來,聞訊開心得流下淚來,幾乎要上前逐個向在場警員道謝。約三小時後,她就被抬走並拘捕了。警方要變臉,比下雨還快。
手上一閒著就要拿書來看的非專業示威者如我,實在對香港警察的壞脾氣莫名其妙。我想走近碼頭的鐵閘去看看它,(十名以上)警察就如臨大敵。一名女警搶在我身前,像機器大聲播放錄音:你地非法闖入私人地
聞知何來被拘捕,在場的示威者非常激憤,組成人鏈在地上攔車;警員手足無措,跡近慌張,一邊叫「冷靜d」一邊下重手。每當有人被抬走時我都要跟過去,以免他們被粗暴對待。示威者的人鏈前仆後繼,冷靜、堅決、堂皇。地道的「雷氣」。
有關天星的一切,逐漸匯集成漩渦。像劃著一個弧度不勻的大圈,不斷把外圍之物拉進來,追逐著一個不斷逃逸的中心點(孫明揚?還是曾蔭權?)。其實現在大家都是賭上了,若這趟把民意壓下來成功拆毀,孫明揚官運亨通,曾蔭權連任面上有光。他們賭的是抗議聲音不能持續,為目前的苟安他們寧願犧牲長線,包括歷史與記憶。他們無疑是小覻了天星。
天星停航夜,真正閃耀的並非消費「最後」情懷的拍照人群;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路過的市民以文字和圖畫表達對「拆天星」的感受,數千張a4白紙縱橫懸掛,維園阿伯式鬱悶混合著xanga風格,超額訊息難以簡單吞嚥,太多能量單純又混亂。對什麼事都無法完全投入的人如我,亦真切感受到天星捲動著如何巨大而多元的沉默驚濤。14日後,碼頭工地外的圍板外牆,亦於一晚之間改頭換面,掛滿了標語橫額紙張花牌,粗糙細緻幽默憤怒,色彩斑斕面目各異,一種嘉年華式的控訴——關於天星,香港人樂於並開始習慣被號召、為天星做事。當市民自發呼出自身的聲音,忽視其潛在力量的人,必自招惡果。
與朱凱迪等的決心不同,我在電光火石間閃入地盤及核心示威圈,並非事前想好,而是突然在地盤門前想起去年世貿期間一句口號:「別踏過那條線/否則/未來將會改變」。我自己賭的,就是天星能不能推動我們香港人再走一步,為捍衛自己和更新自我再走一步。因此,天星示威行動絕非懷舊,而是為了未來,與未知。懷舊你個頭呀。熊一豆還有其他許多人的文章是為日後而寫的。與我這種意義會隨時日揮發的不同。可是在迷幻機器那邊看到這麼好的一句話,讓我想是啊是啊我就是想這樣:
「我願意我的書成為像手術刀、燃燒瓶或地下坑道一類的東西,我但願它們在被用過之後就像爆竹一樣燃為灰燼。」— — 米歇爾‧傅柯
借傅柯自高身價這其實是地道的大言不慚。但我是這麼想自己化為灰燼,所以我還是會寫很多沒有意義的紀錄話語。
2 comments:
噯,剩餘的,可以分些給我。我不夠。
如今不再受「多元聲音」所困,心境一片澄明。
數天前,不讀過chomsky金句,還鎮不住驚呢。
是如何突破的呢?
在網上讀到一位其實我也頗尊敬的blogger,說他對此事的態度和上年對世貿的一樣,還可以把去年舊文重貼——我低嘆一聲,這不正是一個人沒進步過的表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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