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ronic manner of expression can be described as attempting to transcend the restrictions of normal discourse and straightforward speech by making ineffable articulate, at least indirect, through a great number of verbal strategies, and accomplishing what lies beyond the reach of direct communication. This attitude, however, automatically constitutes on an offense to common reason and understanding—and offense not necessarily intended by the ironist but somehow involuntarily connected with his claim and almost regularly taken as such by the public.
反諷(irony)與現代主義自覺意識密不可分。在文學批評史上它有兩層意義: 1.狹義上的修辭格;2. 代表著文學的自反性質(self-reflectivity),一種自浪漫主義時期以來,不穩定性與反叛性之源。它意味著「我說的不是我所說的」,把文本的疆界拓至文本以外,被認為是現代主義及文學現代性的區分性特徵,一種演化階段的標誌。
(見Ernst Behler:Irony and the Discourse of Modernity。他追溯了irony的演變形成,自蘇格拉底到德里達,浪漫主義 [以F. Schlegel為代表] 的文學觀交織其中,很清楚啊!作為形式主義理論家如我沒有搞錯]能屹立至今,不是沒有道理的,他以傳統學者的方式make sense of當代理論的內涵。科大同學見文請勿hold我本書。)
1.《秀才遇著兵》
良才縣是反諷之城(賈樟柯話齋,縣城縣城)。「毛士生非」四子的漫畫式群戲表演,固然可以上溯至傳統戲曲的丑角表現,但對於生活在現代、關心閱讀及閱讀一點理論的人來說,重點及愉悅產生之處,當在於這種表演使我們聯想到《秀才遇著兵》作為一齣古裝戲以外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在現實生活裡所面對的種種元素。李思捷飾演的衙差莫大毛,對飾演捕頭?公的說,「咪話做細既話你:做大佬唔係咁做架!」這是李思捷在《爭分奪秒》中的經典對白(他大概是靠這個才紅起來當上「有招出招」的主持)。我們日常所面對的無線電視劇集歷史,就在這一刻進入了我們的視野。
這也是一個無線電視主流宣傳並不曾真正利用過的有利之處:多年以來,無線早已累積了一班重頭綠葉,受真正的電視迷追捧。(不同年代的我身邊總有一兩個人能完整叫出歷年每個配角的名字,並強調:「我好鍾意xxx!」)《秀才遇著兵》的可觀之處,大部分是由一群配角支撐出來的。
「良才縣是反諷之城」,這句話容或過譽,但一旦到了萬太保和萬麗君的戲份,看陳豪認認真真地做「吞釵拒婚」式的道德君子和癡情郎,那種入型入格就叫人抵受不住,想轉台去看《女人天下》——陳豪完全忘記了他在良才縣裡的賴皮。(我記得湯禎兆私下曾對黃秋生有這樣的評語:秋生做戲當然是香港第一人,但他似乎總是將每場戲分開來獨立處理,每場都做得好sharp,但整體角色卻總是欠缺一個獨立鮮明的完整面貌/性格。我無意說陳豪與黃秋生平起平坐)反觀黎耀祥的史其旺,在面對劇情上永遠被設定成處於下風的譚小環,仍然有與面對「真正主角」陳豪時目空一切的落泊高手性格。
所以若要在《秀才遇著兵》裡追捧傳統英雄的話,當然是黎耀祥的史其旺,而非陳豪的水東樓。
《秀才遇著兵》的對白寫得不錯,在某幾場裡的戲劇張力(in a 街坊 sense)也堪稱痛快;但拾義妹和水東流定情、萬麗君迫婚幾段推進之突兀,哇真係嚇唔死都痺死。是因為收視不好要煞科?還是編劇大家都係搵餐晏仔。
2.陳奕迅的〈忘盡心中情〉
關於反諷,還有一個很抒情的例子。黃霑死後無線大播當年特輯,「煇黃金曲夜」(大概係呢個名啦)中,陳奕迅唱〈忘盡心中情〉。首歌本身就好聽,但陳奕迅的演繹更是應該名留青史。陳一直都是懶懶的唱著,姿態上聲線上均頹得如剛放工,本應激昂的高音位,都放輕放軟,如一聲慵懶的嘆息。這明明是一個現代化城市中人的乞兒觀。
原版葉振棠的投入式演繹,代表著對於武俠文化全情投入;相較而言,陳奕迅的節制則增加了一層距離,那種距離意味著武俠文化中的古代與我們所生活的現代的距離——全情投入是不可能的,我們沒能擁有完全欺瞞自己的幸福(想到我們日常行經的馬路之骯髒,作為有著中產趣味的香港人,你真的能睡在上面放浪形骸做一個乞兒嗎?)。想到放浪之不可能,想到現代生活為我們編織的千絲萬縷的因果羈絆,我馬上流下淚來——距離並不意味與情感隔絕,所以我說我是庸俗而濫情的。
3.也談《女人天下》
其實我都有睇《女人天下》,loosely follow劇情。亞視難得重金投資反撲,又食住《金枝慾孽》開出來的「宮廷女人勾心鬥角」條水,既岩我口味,又符合環保概念。不過呢,套戲的製作明顯很粗糙,我尤其憎佢成日無端端close up,鏡頭經常只集在角色的眉頭及下巴,額頭睇到一半啦,頸就睇唔到架勒。好吧,角色緊張了,再zoom近d!那凝滯遲疑又微帶顫動的一zoom,強烈地令我感到那是一部dv。
在表現效果來講,這也讓我懷疑製作者是不是對自己(公司)的場面調度(道具加佈景)欠缺信心。你看《大長今》和《醫道》的close up都沒有這麼誇張,恰恰遠一點,通常可以看到整個頭部以至一點胸口。操作技術上我一竅不通,但效果上這一點點差異似乎很致命。
讓我們首尾呼應。那是不是也該根據反諷而給《女人天下》一個位置?吉尚(一名有相當戲份的村夫)那日練好了武功與人劇鬥,背景竟是電子結他音樂——一般來講,出現這種音樂的時候,應該是一架電單車在熒幕上飛馳。決定評論者該如何評論的不單單是理論,而應是包括理論在內的整體閱讀框架。我還是比較願意說,那只是單純的欠缺自覺的製作粗糙,與《92黑玫瑰對黑玫瑰》的粗糙不同。如果這說明了我是一個保守的人,我也無法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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